岂有此理
.谢九心里很不以为然,只好站在离他两步的地方,弓着身子呐呐道:“圣君万福。”
那马大约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嗬嗬地嘶鸣着刨蹄,朝她使劲儿打了个响鼻,不明液体拂面而来,谢九下意识弯腰闪身后撤。
“咔嚓”一声,从包袱里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檀木雕花攒匣,大喇喇地掉在两人之间。
好死不死,骨碌碌从里面滚出一个东西。
他微微皱眉,下意识往地面投了一瞥,接着猛然闭上了眼!可是已经晚了!什么愤怒不变容态喜悦不失礼节,一瞬间统统变成了虚妄泡影!
他只想杀人。
江无妄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处变不惊从容自持,通通在这一刻,碎裂了。
他几乎是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难看得黑成一片。
那赫然是一个黢黑的,风干的.....
谢九准备俯身去捡,刚不着痕迹地显摆显摆小皇帝的皇恩浩荡,如今自己这条小命儿可算是比往日压手了,抬头便听面前那人几欲冒火的一句低沉呵斥:
“无耻!”
???
好么天儿的她怎么就无耻了???
这是什么阴间发言?
谢九最先涌上的竟然不是生气而是迷惑,看来圣君这喜怒无常的毛病似乎更严重了,又捎带着在心里同情了一番他的下属,摊上这么个主子....想来日子过得也是不太容易,谢九乱七八糟地想着,浑然不觉地捡起掉落的东西,还顺嘴吹了吹,珍而重之放进了匣子里。
江无妄整个人都十分罕见呆住了,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能够厚颜如斯.....她简直疯了!
见他全身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谢九皱了下眉,目光扫过,忽然,‘叮’地一声,突然脑子里的那根弦突然清明了...她看了看对面的人再次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乌龙!
她恨不得当场大喊一句:圣君你眼睛瘸了!!!此‘宝贝’非彼“宝贝”啊!
谢九倒吸了口凉气,这种误会——
那绝对不能有!!!
然后她看着江无妄的目光就很不是那么清白了.....不顾他僵硬凝滞的身躯,谢九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匣子,倒豆子一般快速吐出串儿话:“圣君觉得陛下赏赐的这何首乌如何?”
再仔细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枚根须分明的..........
何首乌。
江无妄终于看清匣子里的不明物体,突然之间,众神归位,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他极为不自在地转过头,耳尖在熹微的晨光中泛着层浅淡薄透的粉红,手握着拳掩在鼻底咳了一声。
谢九其实更加无语,她是太监不假,可不是变|态好吗!没事儿谁会随身携带那玩意儿,还光天化日之下的拿出来溜达!
这思维简直反人类好吗!
“......圣君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话音里的微妙在场三人自然都听出来了,玄右气的说不出话,再次震惊于这小太监的包天狗胆,竟敢亵渎主子,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指着她:“你!——滚!”
岂有此理!
谢九求之不得地滚了。
江无妄冷着张脸,眼风都没扫一下,似乎再多瞧她一眼都是玷污,步履僵硬地转身离去,背影看起来却没有往日那般不动如山了。
看着自家主子一言不发的离去,玄右也狠狠剜了谢九一眼,气哼哼扭头走了。
逐风见状忙尴尬地牵马跟了上去。
谢九看着江大小姐那似乎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真真是无辜极了,她也没做什么呀,无非就是....小小的言语调戏?圣君这面皮委实和小圣君一样,过于柔弱了。
她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另一边,玄右看着前面疾走的背影,心中恼怒,那小太监胆大包天,几次三番对主子不敬,甚至言语....恨不得将身后那小太监一刀切了!
“主子,这小太监着实可恶,他一而再再而三出言冒犯,您何必.......”他做出了一个了结的手势!
江无妄脸色依旧很差,自与人交往,或心照不宣或不动声色,亦或冷厉铁腕,没有特别去讨厌过某个人,但对这个小太监,他心情复杂,几次观察下来,冒犯之处偶有不恭,俯首之间又缺少敬畏,一想到适才的乌龙,就像是有千万只虫子从身上爬过,又想到那小太监最后话音中显而易见的调侃反诘之意......
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