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寒夜阴森，乌云蔽月，整个大地陷入沉睡之中。

瓦片之上轻微的响动在寂静晦暗的黑夜中不甚明晰，瓦片下一滴水顺着房檐流入水洼，叮地一声，轻弱，微小，曳出一个破碎的圆圈。

房内一片黢黑，桌上的茶盏早已凉透，火盆里的炭火也不知什么时候熄了，窗户被轻轻挑起，紧接着一股白烟袅袅注入。

片刻，一柄利剑不带半点犹豫划破厚厚的幔帐，挟着罡风遽然刺入，打破了这份寂静。

裂帛垂落地面，床内银芒一闪直指而出，如九霄银河倒卷，锋利地刺破了墨一般浓重的夜。

江无妄陡然睁开了眼！

沉渊出鞘，发出一声铮鸣，流火翻涌惊涛拍岸。

两柄利刃无声相接，那人踉跄后退，江无妄左手持剑将人隔出三丈，剑尖自空气中划过，寒芒璀璨，挟催山之势直贯向前，眼看就要刺入喉咙！

刺客连连后退单手撑桌在半空中躲闪翻过，挥剑格挡，一左一右冷冽对峙，翻涌搏杀。

这时，玄右逐风从床后飞出迎上，打斗胶着成一团，见已落入下风，向后翻了个筋斗，玄衣刺客如浪潮般从门外涌进。

刀光四溅，杀气如狂。

屋内桌椅尽毁，江无妄有伤在身，手上青筋暴起，回身闪避中一柄薄如蝉翼的剑悄然而至，几近落在他肩头！

电光火石之间，逐风以肘撞那人右臂，剑尖一偏，堪堪削下一偏锦帛，逐风刀锋陡然上撩，劈向那刺客。

江无妄被玄右逐风包围在侧，二人一刀一剑仿佛流卷着火焰，苍青与赤红交织，剑意潋滟刀锋肃杀，二人配合默契，毫无破绽，方寸之间使得刺客无下手杀伐之处。

刺客皆训练有素，脚步铿锵，没有半点犹豫退缩，的确是罕见的高手，剑剑直指要害，显然是奔着夺取性命来的！屋内黑色的人头攒动，三人被包围其中，左右支绌，有些难以放开手脚，玄右从窗户纵身一跃，翻出了屋子。

战场由房内转至屋外，几名刺客翻身飞出，逐风逆风而动寸寸紧逼，刺客节节败退，另一侧玄右剑尖抵在刺客咽喉，刀光剑影却不触及江无妄半分。

打斗一时难分难解，不知何时，四面墙上蓦地涌现无数身影 。

树叶娑娑，风过如割。

他们个个手持弓箭，目光如电，一触即发。

“射！”江无妄一声令下。

——

“哇！好大的场面！”谢九一踏进院里，就见满地黑衣人横陈。

方才她与薛植缩在屋子里，屏息听着前面噼里啪啦地一阵血雨腥风，跟放鞭炮似得她也跟着心里狂跳，好在最后终于归于平静，她松了口气，这才壮着胆子出来。

她刚走两步，蓦地脚腕一紧，力道之大差点将她绊了个趔趄，一只带血的手紧紧扼住她的脚腕，那人挣扎欲起。

“哇！诈尸啦！”

如果适才那一声是惊叹的话那么这一声就是惊呼了！

她眼疾手快，瞬间弯下身子抄起旁边的一个陶缸，‘哐’地一声砸在了那人脑袋，陶缸顿时粉碎一地，刚起来了一半的人又再次躺倒，紧扼着的手也失了力道垂了下去。

幸亏她反应快！

谢九拍拍胸脯，呼了口气，心有余悸赶紧凑到江无妄身边，看着满地狼藉道：“好险好险，吓死我了，好在他已经半死不活了，不然他这手往小的这小细脖子上这么一扼，小的可就一命呜呼了！”

江无妄白着脸看了她一眼，“出息。”

接着又对着属下道：“检查一下，不要让他们自尽，人证留活口，撬开他们的嘴。”

江无妄的影卫向来轻易不视于人前，没人知道他们人有多少功夫多高，只知道他们神出鬼没，暗影藏刀，飒沓如流星千里不留行，里面皆是武功卓绝之辈。

江无妄剑尖指地，胸前隐隐渗出血迹，身子微微晃了晃。

谢九见状连忙一把将他撑住，盯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都这样了还逞强呐！真当自己铁打的了？她觉得江无妄这人包袱实在太重了，何必呢？

腹诽着将人扶进了屋内。

边替他整理被子边苦口婆心：“圣君何苦以身犯险？您本来就有伤在身，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还有一句她放在心里没说出口：您万一挂了，大家伙可不都得跟着一块儿遭殃。

瞧她模样乖顺，眼里盛着关切，江无妄难得表情温和地解释了两句：“有句话叫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分成了两部，唯有见到本君，才能够一网打尽。”

“......要万一请君入瓮不成反被人瓮中捉鳖，那岂不是——”话没说完她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掉。

果不其然，江无妄方才还算温和的脸又毫无意外地黑了下来。

谢九忙从脸上挤出个干笑：“口误口误，小的不是说您是鳖，呸——小的意思是”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