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篇 其三

来到市廛，要买一只大雁做纳采之礼，没曾想今天是寒食第一日，卖走兽飞禽的人很少。两个人转了一圈，只找到一只瘦小的。滕阿汉觉得太小难为情，滕阿罗笑道：“再小也是雁。不然，咱就拎只鸡过去，他一样得乖乖地把女郎嫁给你！”就买走了雁，倒让仆人按值付了钱。两人两骑就往黄府而来，家仆们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黄家的家主黄松一身的横炼功夫，是当地有名的猎户，得报后，将一行人迎了进去，与滕家两兄弟在大堂就坐。黄松笑道：“滕大郎君这几年声名鹊起，听说替滕堡主分担了不少大事，今日怎么倒有闲暇带着小郎君光临寒舍了？”滕阿罗招呼拎雁的家奴来到大堂，笑道：“黄府主看看舍仆手上拎着的这东西，自然知道我的来意。”黄松沉吟道：“贵仆拎着一只雁，莫非是大郎君消息灵通，听说黄某新近得了南边岛夷的二十年陈年花雕，要在舍下烤这大鸟吃？”滕阿罗面色霎时冷了下来，说道：“黄府主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本人行事，从来直来直去，不喜拐弯抹角。我这小弟，今年十七，松柏已茂；贵府有女，虽然不知贵庚，但也芝兰呈芳。我今日携雁而来，自然是为舍弟求婚的。咱们都是江湖草莽，我滕家也不至于辱没黄家，既无需媒妁之言，也用不着六礼那些繁文缛节，就行个拜时婚：我就做了我阿奴的媒人，咱们现在就订个日子，到得那天，我滕家备足彩礼，来迎了贵女郎过去，结下我滕黄二家秦晋之好！”黄松神色不动，说道：“滕大郎君看得起我黄家，我黄某先行谢过。弋居三分天下，滕家有其二，是我弋居公认的共主。能和滕家联姻，我黄某岂有拒辞之理。只是，郎君来晚了！”转身吩咐道：“把槐头家送的挚礼拿出来。”家仆应诺而去，不一时拎出一只硕大的大雁来。

原来，黄松听了两个小人儿回来的言语，知道滕家有名的欺男霸女，恐怕此事难以善了，就想到一计，希望以礼退敌。当下，黄松手指那只大雁，正色道：“滕大郎君有所不知：小女与槐头家的儿郎两情相悦，已有婚约在先。这只大雁就是槐头勒提昨天来寒舍纳采的挚礼。我等草莽，也是无需那些繁琐礼仪，打算行拜时婚仪，只等这寒食一过，可以举烟了，就立即举行亲迎之礼。到时还请滕大郎君宝族一起光临观礼。”滕阿罗也不说话，一伸手，从黄家家仆手中把那大雁夺了过来，两只手轻轻揉动。那雁还来不及发出半声惨鸣，就变成了一滩肉酱，被滕阿罗随手扔在地上，尚不及之前一半大。滕阿罗盯着脸色大变的黄松，说道：“槐头家送的这堆烂肉，怎么能够作挚礼呢！那婚约自然做不得数，这场婚姻再也没有障碍了。我滕家若非敬重黄府，看上个女郎，原不用这么麻烦。但黄府主的面子是不能不给的！那不如咱们也就把亲迎之期定在三天后寒食结束的日子，黄府主以为如何？”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即使黄松手段高明，但遇到这滕阿罗霸道凶残，完全不讲道理，铁砂掌功夫更是可畏可怖，却也无法可想；又因为一个特别的原因，绝不愿意自己的爱女嫁入这种家室，一时不由得心中大乱，只是嘴唇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滕阿罗也不等答复，站起身来，说道：“佳期既定，那我们就回去准备了，一定把这场婚礼办得风风光光，不委屈了你家女郎。”拉着滕阿汉的手，转身就走。

突然，只听得一声“且慢”，从门屏后闪出一个人来，正是黄府女郎黄若水。滕阿汉一见，满心欢喜，正要说话，却听若水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滕家，这是要仗势抢亲吗？”滕阿汉吓得两手直摇，说道：“若水女郎千万不要误会。不是不是，只是我阿干知道我爱慕你，心急了一些。”黄若水瞪眼道：“我告诉了你，我已经心有所属了，谁要你来胡搅蛮缠！”滕阿汉痴痴地看着她，叹道：“你瞪眼的样子真好看！”黄若水怒道：“再好看也跟你没关系！赶紧滚！”滕阿罗笑道：“在弋居，敢让我滕家人滚的，你还是第一人。既然如此，今晚就回我家跟我阿奴成亲吧，不然我滕家岂不颜面扫地。”说着，伸手就向黄若水抓来。黄松和滕阿汉都大惊，同时扑上去阻拦。滕阿罗用左手左右一拨，立即把两人推了开去，右手照直抓向黄若水。

突然，滕阿罗只觉一股大力从脚踝处传来，身子身不由己地腾空飞了起来，好在黄府大宅，屋顶很高，就在空中转了个圈，向地面砸了下去。快摔到地上时，滕阿罗急伸掌向地面一按，一个屈腿翻滚，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放眼看去，只见一个少年，一双蓝眼睛如同海洋一般深邃，青衣青裤，云淡风轻地站在他面前。滕阿罗冷冷地问道：“你就是敢跟我阿奴抢女郎的槐头莫斤？”槐头莫斤冷冷地反问：“你就是闹市杀人的疯狼滕阿罗？”疯狼是市井给滕阿罗取的绰号。滕阿罗大怒，也不回话，一掌向莫斤打去。莫斤伸棍直点滕阿罗左臂，滕阿罗右掌急转，一把抓向齐眉棍。莫斤任他抓住，然后使用颤劲和挑劲，要将滕阿罗摔翻在地。滕阿罗只觉右手右臂酸麻胀痛难忍，同时一阵大力猛袭过来，只得赶紧撒手，身子顺势急转，噔噔噔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却也把莫斤的趁势追杀两棍给躲了开去。黄松急急冲到两人中间，劝道：“二位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