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她老师。

姜水从斜挎包里拿出两根棒棒糖给她：“送给你，能帮老师将你家长叫出来吗？”

昨天吴老师就打过余静父亲和继母的电话，但是都没有打通。

今天在路上姜水也打过，同样没人接。

余静握住了棒棒糖，点点头，跑进屋子喊人了。

过了一会，余静的爸爸果然后堂屋后面出来，只是看见是姜水之后就又折了回去。

姜水还以为他要干什么，结果居然拿了一把菜刀冲她过来了。

余静跟在后面哇哇哭，姜水睁大了眼睛，一步一步往后退，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了。

“叔……你要干什么……”姜水强迫自己镇定，说话声音强忍着颤抖。

“我干莫？你们学校这些老师是不是闲的没屁事，这是我家，余静是我女儿，我想这么样就怎么样，没钱就是没钱，一分钱也出不出来！”余静的爸爸普通话不太流利，但姜水在这生活了快四年，也算能听懂个大概。

她看着那把菜刀，道：“叔，你也可怜可怜你女儿吧，她想上学，她很聪明，她需要读书。”

“你想读书吗？”余静的父亲突然将刀对准了余静，吓得余静一屁股摔在地上，棒棒糖也掉了。

余静哭着摇头，她爸爸这才又看着姜水，昏黄污浊的眼不知道为什么爬上根根血丝：“看见了吧，她不想读书，你们这些老师都是坐着吃饭不腰疼，我们家一分钱也没有！”

“那你儿子的钱怎么来的？有钱供你儿子读书，没钱给女儿？！”姜水又气又怕，说完又后退了好几步，生怕他拿着刀冲过来。

“钱都用来供儿子读书了，家里吃饭连肉都吃不起我还供她读书？她一个女的读书读出去干啥，又是没个屁用！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砍人了！”

他忽然用刀指着姜水，姜水跑到自己的自行车后面，还在跟他对峙：“现在才小学，学校学杂费已经是最低了，而且您别这些用刀逼小孩！她还在后面看着你，看着她的爸爸！”

“谁想做她爸爸？生她下来除了给我端碗做饭还能有什么用！你们这些老师快点滚……滚！”

姜水见他像是发疯了般，迅速踏上车跑。那一刀下来砍中了姜水的后椅，可是姜水不敢往后看，脚踏蹬得飞快，她从来没有骑得这样快过。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面，她感觉是个失败的逃兵，把小女孩扔在了身后。又觉得自己委屈，被人拿着刀威胁着性命。

“汪！”

姜水飞快捏住刹车，慌乱之中连车带人一起摔了。

她很怕这些大狼狗，从小就怕。小时候去外婆家被狗咬过屁股，到如今依然是噩梦。

不知道谁将狼狗绑在了路边的树上，可那条绳子又破又长，完全足够大狗拦住去路。

姜水从水泥地上爬起来，手掌，手肘，膝盖，都擦破了皮，小裙子也擦破了。

她不管不顾地往后走，可走不了几步，就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拿起手机，下意识打了个电话。电话嘟嘟嘟嘟响，说她播的空号。

她播的是妈妈的号码，可妈妈已经不在了，她早就没有妈妈了。

姜水哭得更厉害，眼泪哭了又干，干了又哭。

路上也没有人经过，没有人带走那条虎视眈眈的大狼狗。

天越来越黑，姜水心里越来越害怕，哭的眼睛都快睁不开。

这时她想起一个人，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播下那个号码。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姜水先是哭着说了几个字，那边听不清，才擦擦眼泪勉强清晰地说：“我在村子的南边，路上有狗我不敢走，你能不能来接我……”

然后就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哭声，顾淮听着焦灼起来，连忙向导演请假，开车就往姜水说的地方出发。

“你别挂电话好不好？”

“我不挂，我一直陪着你。”顾淮咬着牙，全程都紧紧皱着眉头，姜水的阵阵哭声就像往他心里扎下一根根的刺。

姜水一直埋头哭，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就是难过，前所未有的一种绝望。

好像是因为被余静爸爸吓到哭，好像是被狼狗挡路哭，又好像是为小女孩哭，也像是为自己哭……

她想妈妈，想念从前妈妈在时无忧无虑的学生生活。

想念和顾淮在一起短暂的幸福日子。

现在这些，她都没有，她就是一个连根都没有的浮萍。

直到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传入她的耳朵，车灯刺得她睁不开眼。

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拥她入怀，她终于有了那么一块可以依靠的木板，让她能喘气。

“顾淮……”她抱着顾淮拼命地哭，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

他身上的气味那么熟悉，给人的感觉那么可靠，她只想被他抱着好好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