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

用完午膳，楚景渊似乎还是没有回府的打算，苏箩嫣倒是无所谓，她自是愿意多陪陪娘亲，只是有些话当着楚景渊的面定然不能说与娘亲，眼下还需另寻时间。

等到金乌映着如血残阳重重西沉，寒冷氤氲着湿气在别院中滋燃而生，春虽已至，夜幕的晚风依旧刺骨微凉，刮在脸上剥裂般的疼痛。

“王爷朝政繁多，我与箩嫣见上一面已是解了相思之苦。”周氏想着明日楚景渊还要早朝，便不打算留他们过夜，周氏心疼楚景渊一步步走到今天，也自然明白他的路走的多么艰难，一步错便是万丈深渊。

楚景渊看了一眼苏箩嫣，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苏箩嫣此次回来另有目的，自然是不情愿就这般回去。

“王爷，我有话和娘亲说，可否请王爷在马车上稍作等待。”苏箩嫣也不想藏着掖着，有些事还是要早做打算。

“好，我在马车上等你。”见苏箩嫣目光里凝着坚定，楚景渊心底却莫名生起一丝忐忑。

楚景渊走出几步突然折返，苏箩嫣以为他是反悔了，心里还对他生出些怨气。

还没等苏箩嫣开口说话，楚景渊已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披在苏箩嫣肩上，一股暖流自肩头涌动，顺着全身经络一寸寸剥夺着寒冷，心尖的温热让苏箩嫣眼眶微微泛红，心里的委屈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只是当着娘亲，苏箩嫣不想这般没出息，只能硬生生将泪水逼了回去。

“支开王爷，想对娘亲说些什么。”周氏见楚景渊走远，目光重新落在苏箩嫣身上。

苏箩嫣深吸了口气，将心中动摇的想法再次坚定，“娘亲，我想离开王府，带你和弟弟离开苏府，往后我养你们。”

“当真决定了，不再给淮王一个机会？”周氏心中惋惜，楚景渊这份真心来的似乎太晚，难道这两个孩子终究是有缘无分。

“决定了，我已经托初韵在城郊买了处宅子，等我拿到休书，我们一家三口便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在一起了。”苏箩嫣将脸埋在周氏怀中，泪水再也压制不住。

周氏心中万分疼惜，抱着苏箩嫣小声的哄着，“都听我们家箩嫣的，咱们离开这些地方。”

苏箩嫣伏在周氏怀中哭了许久，似乎要将三年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等苏箩嫣哭完，眼睛不出意外的红肿了。

“娘亲，我不想回去了。”苏箩嫣实在不想顶着这双红肿的眼睛面对楚景渊，心里下意识的选择逃避。

“不可以，王爷在外面等你许久了。”周氏虽心疼苏箩嫣，但也从来不惯着她，苏箩嫣撇了撇嘴，拢了拢肩上的大氅，向着有着楚景渊的府外走去，路上寒风凌冽，好在肩上的大氅为她遮着暴烈的夜风。

等苏箩嫣上了马车，明明灭灭的烛光里，楚景渊瞧出了她红肿的双眼，楚景渊以为苏箩嫣是不忍与娘亲分别，才如此伤怀，于是便开口安慰道，“往后我有时间便陪你回苏府。”

苏箩嫣情绪低落，他们两人哪还有什么往后，但她还是对着楚景渊温顺的点了点头。

许是今日太过劳累，哭完的苏箩嫣眼皮好似压了千斤鼎，怎么也睁不开，朦朦胧胧里听见楚景渊说了句，困了便睡吧，我在这陪你，于是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苏箩嫣带着困意醒来时，便感受到来自楚景渊的勃然大怒，苏箩嫣真想不明白，她在这睡觉怎么也能惹到他，他对她到底有多少不满。

“本王的好王妃，你要不要给本王解释一下这张地契是怎么回事。”楚景渊眼神冰冷如同不见底的深渊，那抹寒色刺的苏箩嫣心口发疼。

苏箩嫣完全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王府的东跨院，而楚景渊手中捏着的正是她压在枕头下的地契。

苏箩嫣在心底苦笑，她还没准备好怎么开口同楚景渊要那休书，可偏偏就在此时被他发现了这张地契，真的很难说这不是天意。

“箩嫣后悔了，想求王爷一张休书，还望王爷成全。”说完这番话，苏箩嫣心底却是异常平静，仿佛三年的委屈在此刻一点点消散，余下的只有万物无声后的寂静。

“后悔了？苏箩嫣，你别忘了，当初在太子府是你先招惹的本王。”楚景渊压着心尖那份颤抖，声音几近咆哮。

刹那间胸腔中的怒火一拥而上，烧的他五脏六腑阵阵发疼，楚景渊感觉天地倒悬，山崩地裂的无助感瞬间席卷在他的周身，就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阻。

自打母妃去世，这一路走来他踏过了多少卑劣与肮脏，在遇到苏箩嫣之前，楚景渊从未想过还会再有一人会如此全心全意的待他，只是他自幼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对她的真心感悟太过迟钝，以至于她最终还是决定离开他了。

“是箩嫣错了。”苏箩嫣回想起那夜她无助的求向楚景渊，嘴里还念着，“皇叔救救我。”诚然那时她心中无限渴求得到他的另眼相待，可这三年到底还是消磨了她少女时期对爱情的无尽缅怀。

只一瞬楚景渊再次回到三年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