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景乔薇一惊:“你从哪听到的?”
虽说平民百姓不可枉议朝廷重臣,但是市井之中偶有人来一两句闲言碎语,关耿初来京都就已经听说了晋王的种种事迹。
“市井传言啊。”关耿上扬了声音,他听那传言就觉得晋王这人实在可怕,打心里不希望东家和他有任何的瓜葛,“市井传言他初封异姓王,便以权谋私,以狠辣手段大肆肃清异己,逼得所有官员开始向他表态,一干忠臣都成了晋王的刀下冤魂。”
这话听得景乔薇持续处于惊讶的情绪中不得消解。
关耿继续道:“还说他贪赃枉法,骄奢淫逸,大臣们都要什么按时上供呢,还有……”
“行了,你可别在外面乱嚼舌根,这些市井流言也不能信。”
关耿话说到一半,景乔薇就出言断了这止不住话匣子,骄奢淫逸可能倒还真的可信,这会儿她想起简鹤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慈悲心肠?本王可不是良善之人。
景乔薇下意识辩驳道:“你说了这么多,可是晋王未曾鱼肉百姓不是吗?”
关耿不服气了:“要是真如市井流言所说,他压迫底下官员按时上供,那些官员又从哪里得到这么多银钱?还不是层层剥削。”
关耿这话说得在理,景乔薇没法反驳,只能蔫蔫道:“那没法子了,你东家我,已经答应要给晋王鞍前马后了,你放心,不管是不是如你所说那般,咱们都不会有事。”
“既然他在百姓口中是个佞臣,那咱们只能做奸商了。”景乔薇耸了耸肩,拍了拍关耿的肩膀道,“咱们啊,一为保命,二为过得舒服,那些事,就当没听到。”
她根本不在乎简鹤是什么样的人,都是如履薄冰讨生活,只要她得以性命无忧,跟谁都是跟。
以前她觉得只要跑到京都,天子脚下不会有人乱杀,如今她想明白了,现在她可以依附别人求生存,但依然存在不确定性。
只有她成为别人轻易杀不了的对象,才可保一世无忧。
她得想想法子,用最短的时间成为这京都的名人。
从关耿那回去,简鹤依旧没回来,她便在偏房沉沉睡了过去,简鹤直到过了子时才回府,从温眼见着王爷无恙才放下心来。
眉眼间浮现倦色,简鹤倦怠地阖起双眼休憩,他这几日每日都处于冷热交加的折磨之中,不过短短几日,就消瘦了不少,从温适时端来托盘走进来。
托盘上是一碗温粥和几块晶莹通透的糕点。
他没歇在居室,而是直接在正堂短暂休憩,因着卯时就要上朝,他过一个时辰就要出发,听见脚步声,掀起一条缝:“不吃了。”
从温道:“这是景姑娘给主子备的,说是主子今天一天劳累奔波,也不知道吃了没,这碗桃花粥温热了下肚,可以暖胃,水晶糕不甜腻,口味适中,让主子尝一尝。”
从温怕王爷不放心,加了一句:“都验过了,没毒。”
简鹤耸搭着眼皮笑了一声:“她不敢。”
从温将用来果腹的粥与糕点放到简鹤身前的案几上,便退了出去。
堂内陷入一片寂静,片刻之后,简鹤终是端起那碗飘着桃花瓣的温粥浅尝了一口,入口即化,带着一丝清香滑过喉管,进入胃部。
简鹤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也没了睡意,踱步走到正堂外院。
简鹤,你要做那为大穆揽月逐日的贤臣。
他想起他那扶持两代帝王寿终正寝的父亲在病榻前对他的嘱咐。
贤臣?
从他弃武从文,选择在朝廷上玩弄权术时,他就已经与贤臣背道而驰了。
鲜血所过之地,从不止于大漠边塞。
简鹤甩过袖袍,唤来从温为他束发戴冠。
“主子,马车……”
“不了,时辰还早,本王走过去。”
他要一步一步走过去,明日朝阳初生,他的脚下将踩着更多的尸骨走向无尽的黑暗。
*
大穆议政朝堂。
年仅十岁的幼帝打着哈欠萎靡不振靠在龙椅上,下面按照朝班列次站好的一群大臣互相看着不知所措。
简鹤站在右边前列,漠然垂眼盯着地面,看似在神游。
镇国公公良柄收回观察简鹤的视线,此时幼帝揉了揉眼睛,有些不耐道:“若无奏事,那便退朝吧。”
“陛下,臣有奏!”
两班位列朝臣纷纷转身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刑部侍郎公良魈季执笏走入大殿,行至中央停下脚步。
公良柄蓦地额角青筋跳跃。
原本兴致缺缺的幼帝眼睛一亮:“侍郎,朕记得你身体抱恙上疏休沐一个月,身体可是休养好了?”
“承蒙陛下挂念,臣身体已经好了。”公良魈季面露沉痛,“臣在去西南小宅休养后一路从南郡往京都,在南郡时,臣听闻一件骇人听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