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

第十二章

纪见载木木呆呆的表情惹得裴如昭心中很是恼火，尤其他的疑问，让裴如昭下意识觉得，在纪见载的认识里，她裴如昭写不出这样的文章。

连语气都恶劣几分，“难道我不可以写？”

纪见载连连摆手，支支吾吾道：“只是，没想到而已……”

裴如昭没心情回应，雅座里便冷了下来。

半晌，纪见载近乎嗫嚅地说道：“没想到裴小姐的字这样有风格。”

裴如昭的字确实很与众不同，别家闺秀都能写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偏她的字怎么写怎么狂放不羁，潇洒超脱又龙飞凤舞，她爹不止一次说过这要是个男子的字该多好。

不过她爹虽然这样说，却也从不曾强硬地让她将字体风格改过来，反倒由着她去，甚至还指点一二。

于是裴如昭的字便愈发笔走龙蛇起来。

无怪乎纪见载看到之后会以为是她情郎写的文章。

“没有说裴小姐的字不好的意思，只是惊诧。”纪见载急急解释道，“裴小姐的文章写得很好，深入浅出，引经据典，将问题拆解得独到精妙，给的结论也十分犀利。”

裴如昭的神色这才松快些，喝了口茶，突然道：“当真？”

他连连点头，“自是当真。”

纪见载说着将自己的文章放到裴如昭面前，又拿出一篇不知何处的文章，“裴小姐，这三篇文章的区别一看便知。”

裴如昭只粗粗扫过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分别。

她的文章——确实不错。

纪见载慨叹一声，“以裴小姐之资质，想来在乡试中也能拔得头筹。”

“当真？”裴如昭再问。

纪见载失笑，“裴小姐，纪某何须在这些事上骗您。”

“若我也要考科举呢？”裴如昭正色道。

纪见载愣住，半晌才缓缓舒出一口气，“若是裴小姐也要参加，纪某怕是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去拿解元了。”

这下别说纪见载，连裴如昭自己也愣住了。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文章，许是常年在宫中跟着皇子公主一同读书，又或者是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她在真正思考政策与民生的时候多了几分周全。

但比之纪见载的文章，乍看确实显得惊艳，但细看之下更像是空中楼阁，不如纪见载的文章真实。

“裴小姐当真要考？”

“说笑而已。”裴如昭云淡风轻地将这个话题揭过。

过客楼的雅座虽然叫座，但四面围着能隔绝周围人的窥探，与包厢无异，可以放心交谈。

裴如昭的视线扫到纪见载手边放着的《乘风起》，发现是她还未买到的新书。

“纪先生，这书你是何处来的？”

纪见载正对着她带来的书埋头苦读，闻言抬头，匆匆瞥了一眼，“纪某是过客楼的说书先生，专讲这一本书，便能比常人能更早一点拿到。好景书社会专门送来。”

裴如昭再度好奇，“这六六居士究竟是什么人，用这种方式写书，还能这样快地做到一月一出。”

纪见载摇头，“我也不知。六六居士应当就是江右道人，好景书社也开在江右道，这书社专门印各种话本传奇，销路最好的便是《乘风起》。”

裴如昭从前见过的书，总是写完之后才在各地书斋售卖，刊印一次之后便很难再版。

但六六居士的《乘风起》不同，不仅一月一出，甚至还会时常再版，有多少人想买，就能有多少书被印出来。

“纪先生如何想在过客楼讲这本书？”

“洛州没几本好书，难得有本书能给这里的百姓讲讲道理，还如此受人欢迎，何乐而不为？”

纪见载随手翻开这本已经被他做过很多标记的新书，随便去看其中一句，便能看到书中的故事主角在用自己的行动去改变周围的人。

“洛州城里无书可读，也与洛云书院有关？”

纪见载点头，“在洛云书院读书的学生无需去买旁的书，书院自会提供。无人买书便不会有人卖书，久而久之自然就无书可读。”

说到这里，纪见载竟然笑得有一丝羞涩，“裴小姐入城那日，纪某看到车马上一箱又一箱的书，以裴先生之见识，应当会有不少藏书。”

裴如昭挑眉，“所以，你并非是想以我为跳板，也不是想拜入我爹门下，而是看上了我家的藏书？”

纪见载老老实实点头。

这几日相处下来，裴如昭早就发现纪见载是个很有自信的人。他对自己的学识很有自信，对自己的能力也很有自信，但同样也是个肯忍辱负重的人。

否则也不会在这种时间节点找她然后想做她爹的门生。

尤其——

最初她是能感受到纪见载对她有些轻慢的态度，尤其在一开始交流的时候，更能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