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

第十九章

第二日，刚用完早膳。

裴如昭正准备回房读书，就听前院传来响动。

又是陆璟之来访。

她毫不意外，昨日在过客楼前闹出的动静很大，陆璟之不知道才有鬼了。

但就算知道陆璟之的来意，裴如昭也无甚想去见陆璟之的心思，在她眼里，这就是她自己的事，她就该自己想办法解决。

于是转身回东院，准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可她还没来得及走到东院，就被突然敲门的陆璟之彻底打乱安排。

陆璟之不仅要来找她，甚至还要拉着她出去。

搞得裴如昭满头雾水，不懂他这是又搞什么幺蛾子。

尤其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这根本不是外出该穿的衣裳，实在让裴如昭觉得丢面。

陆璟之带着她往前走，连头都不回就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你就算随便披个破麻袋也天生丽质，有时候不那么讲究人会活得快乐一点。”

裴如昭想也不想，下意识反驳：“看到你这种毫不讲究的人才会让我不快乐。”

陆璟之倏地停下脚步，裴如昭差点撞在他身上。

陆璟之少有这样的沉默，裴如昭开始想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刚要开口，便看到陆璟之脸上快要藏不住的笑意。

“你在耍我？”

“没。”他乐不可支，“只是觉得小昭你这模样实在有趣。”

裴如昭斜睨着他，“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享受生活。”

……

最后陆璟之带她来了听风楼。

听风楼是洛州城乃至整个江右道都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不知背后老板何人，想来也是盘龙卧虎的一方势力。

裴如昭也不绕弯子，等菜色上齐就开门见山，“你今日找我何事？”

陆璟之也不绕弯子，直言：“前几日过客楼的事有所耳闻，洛云书院里虽然教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人才来，但也不全是酒囊饭袋，那日在街上的人里便有个人物。”

裴如昭静静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陆璟之道：“此人乃洛云书院那位进士老先生的得意门生，平日里性情孤僻不喜与人交往，但因深受贺老先生的宠爱，因此在学子中地位极高。”

裴如昭从小到大都没上过正经学堂，没想到不过是个书院竟然还有这样明显的地位区分。

“你要小心他，其他人也多半是仗着有姬鹤学子在才敢同你立下赌约。”

裴如昭默念这个名字，若有所思，片刻后，朝陆璟之道谢。

陆璟之挥挥手不以为意，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里，摇着一把玉骨折扇，浑身上下都透着惫懒的劲儿。

“小昭，这是个好机会，你若是赢了想要些什么彩头？”

裴如昭抬眼，笑道：“怎么，世子殿下给？”

陆璟之讪笑一声，摸摸鼻尖：“自然是让洛云书院给。拿住这个机会你甚至可以进洛云书院读书，没准日后江右道十年难出一个的状元就是你。”

陆璟之说着便自己笑起来。

“会是我。”

“嘎？”笑声被卡在喉咙里，活生生变成了鸭子叫。

陆璟之蹭地一下从椅子里坐起来，手撑桌面，眼中急切，“小昭，你当真的？”

裴如昭面色沉静如水，微微颔首点头，然后捧起茶杯，一副世外高人之姿。

与陆璟之简直是两个极端。

“这更是个好机会！借着进洛云书院读书的机会，直接拿下考科举的资格，这些人肯定不服输，便用乡试较量！”陆璟之目光灼灼，斗志昂扬，跟平日里总是醉成烂泥提笼架鸟的模样判若两人。

裴如昭是有心为自己参加秋闱考科举这件事谋划的，但不曾想过要利用丫头这个契机。

在她看来，一码归一码。

她要考科举是她的事，给丫头平反是另一件事。

裴如昭挑着眉，饶有趣味地打量兴高采烈的陆璟之：“你这样激动作甚？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事，你这样高兴作何？”

陆璟之还是在笑，但比起方才的神采飞扬，现在的笑更像是罩了一层面具，他说：“我这不是替你高兴？这些蠹虫在洛州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天两天，你有收拾他们的办法我自然高兴。”

陆璟之总是这样，明明好像有一瞬间他打破箍在身上的壳，露出一点柔软的内里，可转瞬又缩了回去，将情绪和柔软全都封闭起来。

他与这个世界好像永远都隔着一层，像是一个冷静且理智的旁观者。

连偶尔露出的那一点真实都像是对众生的怜悯。

裴如昭最烦他这副模样，明明也无甚分别，却好像他平白无故就高人一等。

裴如昭虽然有心参加秋闱，但并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