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魑魅4
算卦的老吴很佩服赵誓的为人,然而他跟陌生人说话时太过木讷,硬找话题还不如跟新来的小娘子闲聊有趣。
莺歌小院里欢声笑语不断,迎来送往的都是香气扑鼻的漂亮姐姐。阿澜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把老吴的小板凳当成了摇摇马,人坐在板凳上晃荡,脑袋也随着娼妓们的身影动来动去。
“小娘子看什么呢?”老吴一脸坏笑地问。
“当然是赏心悦目的女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此处的姐姐……啧啧啧,每一个都长得可圈可点。”
赵誓怕她懵懂无知,不经意间被老吴占些口舌上的便宜,连忙劝道:“沈娘子,别看了,我领你去买东西吃好吗?”
“我不饿,别乱花钱。”
“去樊楼吧,樊楼里有很多日本商人,我们去打听打听生魑魅的事。”
老吴变了个惊诧到有点夸张的表情:“小孩子就会夸口,樊楼是你我能去的地方吗?生魑魅这等有名气的东西你问我就行,问什么日本商人,你懂日本话?”
赵誓不太情愿地应答:“我不懂,先生懂?”
“略懂。”老吴见阿澜也凑了过来,语气立刻切换得神秘兮兮,“我也是听樊楼里跟刀的学徒说的,日本商人口中的生魑魅啊,是活人的灵魂。人一旦被嫉妒或仇恨冲昏头脑,灵魂就会与躯体分离,用咱们的话来说就是‘生魂’嘛。人有有道德和法度约束,知道有的事不能做。生魑魅没有思想啊,它的诞生就是为了报复,直到杀死仇人才会消失呢!”
老吴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见闻,阿澜边听边拿起笔来写写画画,用简洁的语句记下生魑魅的几点显著特征:
生魑魅,活人灵魂,几近无形,因嫉妒或怨恨而生,仇死神灭。
字的上方是生魑魅的图像,阿澜用墨水涂抹出四寸宽的方形黑框,留白的部分是一个长着尖脑袋,细胳膊细腿儿的鬼怪,那玩意儿没鼻子没嘴,脸上只有两个没有眼球的黑窟窿。
老吴称赞道:“画得挺吓人嘛,你有两下子哈。”
阿澜拿起纸张端详片刻,突然站起来就跑。
“哎,拿我东西得给钱啊!”
赵誓怕她走丢,眼睛紧盯着跑远的身影,嘴里问老吴:“多少钱?”
“一个大子儿!”
“给你。”赵誓把铜钱拍在桌上,嘱咐老吴道,“看着我的东西,一会儿李承睿过来拿!”
说完不给老吴拒绝的机会,直奔阿澜的背影而去。
“阿澜!阿澜!你等我一等!”
阿澜止步,回头劝他离去:“我去河道找生魑魅,不会乱走的,你回吧。”
“你不是说白天河道里没有生魑魅吗?”
“找找看,我要把他们封起来。”
“生魑魅横行已久,不急于一时。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只从算卦的口中得到几句不一定靠谱的消息就要去捉鬼吗?”
阿澜犹豫了。
“我们现在有三件事可以做。第一,等承睿带回来高平的消息;第二,找日本商人问清楚生魑魅的情况;第三,向老婆婆打听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相较之下,他的思路确实清晰很多,所列举的事项也多半值得实施。阿澜走了回来,赵誓跟着松了口气,他心里不禁感叹最近做好事真难,不是遇见救不活的病人,就是捡到脑子有问题的神仙。
“先做什么?”阿澜问。
“假设你有办法让老婆婆说话,我建议先去见她,如果不能,等承睿回来比去樊楼听日本商人鬼扯靠谱。”
李承睿没让他们等太久。据说车夫把他的话通过一个又一个人传给高平郡王时,那人立刻派出十几个精壮男子到朱雀街去,把“老婆婆”连人带席一并卷走,动作快到让人不得不怀疑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下作的勾当。
“我不会再快乐了。”阿澜用双手把好不容易画好的图按在胸前,生怕它被风吹破,“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好想知道。”
李承睿对此深有同感:“没能获知高平家后院的秘闻,这感觉简直像‘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一样讨厌。诶,近距离看贾氏,她的确像精明强干之辈,难怪体内能分离出妖怪来。”
“也不一定啦。如果她和朱雀街的老婆婆都是高平的妻妾,那么关于生魑魅为什么藏进她身体里,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是什么?”李承睿问。
“她是下一个受害者,生魑魅要报复的对象之一。”
当三个年轻的身影走在出城的路上,为无法得知“老婆婆”的故事而难受着急时,“老婆婆”正躺在阔别已久的大床上,床前围满伺候的人。
高平郡王赵哲在屏风外端坐,脸色铁青,还时不时喘口粗气,唬得贾氏夫人只敢静静陪着,生怕弄出什么声响会惹得他大发雷霆。
“最好不是你做的。”赵哲看向贾氏的眼神凌厉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