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游女（4）

怎么没了？”

“让产女吃了。”炳灵公心里一阵犯恶心，双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她是个疯子，鬼帝，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恶心那么恐怖的疯子！她说她敬佩姑获鸟，所以要吃掉它，吸收它！我不跟沈钺争了，咱们快把她抓住吧，她说她要偷更多孩子，要把他们全变成鬼啊！”

神荼不知道该怎么安抚炳灵公，他像个受了惊的孩子，眼睛里一点神采也没有。

斟酌再三，神荼拍响东方朔的门，把早已经睡下老爷子叫了起来：“真对不住，东方先生，我现在要去紫微殿找阿兰谈点事，炳灵公……他不太好，能不能请你看顾一夜？”

“不太好？”东方朔伸长脖子望了一眼，“呦，是不太好，可别吓着我屋里的孩子。”

“不会不会，我好好嘱咐他。”

“那行，你快回来啊。”

神荼把炳灵公推进东方朔屋里，自己提着包裹先去了趟封城府，把婴儿尸骨放在大堂正中。而后转投紫微殿来，想着尽快把炳灵公的见闻感知阿澜。

阿澜住的小屋门首多了块写着“空青阁”的小匾，神荼到时房门敞着，里面点着灯，偶尔能听见有人说话。

赵誓的声音。

他披着一件外衣，正在桌前写字。阿澜无聊地靠在其左肩上，拿毛笔把砚台敲的“当当”响。

“阿澜，你困吗？”

“还好，今天事多，你要详详细细地记下，不要遗漏才好。”

“往后我再不说你捉妖是管闲事了。”

“怎么的呢？”

赵誓歪着头看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你一定是个公正的法部天官。”

“不，我是个任性的天法司刑官。”

门外的神荼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远远地咳嗽一声，接着走上台阶敲了敲门：“夤夜来访，不知二位欢迎吗？”

阿澜抬抬眼，继续敲着砚台说道：“我回答不欢迎你能下得来台吗？进来坐吧。”

“不坐了，说完就走。”

神荼心想我宁可去乱葬岗捡骨头也不愿意看你们卿卿我我，听你们打情骂俏。

“说吧，要紧的话正好让阿誓记下。”

“天化今天……运气不错，跟着我的红珠子找到了栖身在乱葬岗的妖怪。”

阿澜仰起脸与赵誓对望一眼，继而笑道：“难怪我觉得家里遭了贼，阿誓还说我多心。看你支支吾吾的样子，妖怪走脱了？”

“嗯，不过天化捡回了孩子们的尸骨……”

“死了？”阿澜猛地跳起来，她以为那个痴迷孩子的妖怪不会下杀手。

神荼也很难过：“恐怕无一幸免。”

“不能轻饶了它。”

“是，绝不轻饶，它该下十八层地狱，该被囚阴山之北，永世不得轮回！”

阿澜呆滞地坐回去，手在桌下握成了拳头。

“阿兰，姑获鸟也没了。偷孩子的是产女，她吃了姑获鸟，想用这种方式取代自己敬佩的人。天化涉世不深，听了她的疯话又看了许多孩子的尸骨，现在有点神志不清，我拜托东方先生照顾他呢。”

神荼已经尽量把话说的简单一些，如果他也像炳灵公一般激动地复述出来，只怕也会吓坏了阿澜和赵誓。

“你们愿意帮我的忙吗？”阿澜问道。

“当然愿意。”

“好，不管明天还是后天，只要衙役们找到丢弃产女的人，我们马上把他高高地挂在乱葬岗上，不信这疯子一点仇恨也无！只要她现身，能不能抓到就看你和炳灵公的本事了。”

“我们不会丢泰山神的脸。等你的安排。”神荼朝赵誓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紫微殿。

“阿誓，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孩子们活路啊。”

阿澜的话里带着哭腔，赵誓心疼地环抱住她，自己也觉得难过：“我曾经猜测她是个可怜的人，如今可见猜的不错……只是可怜如何抵消得了可恶呢？”

“她要为自己造的孽负责，害她的人自然也要付出代价。二者并不冲突。”

“嗯，等你们用那人引出产女成功捉拿以后，我会请衙役们把案子报上去，绝不轻饶了血染双手的家伙。”

阿澜的直觉告诉她，把产女丢在乱葬岗的人恐怕是她的丈夫，是她一出世就死了的孩子他爹。如果不然，身怀有孕的妻子丢了怎么不见他报官？

“阿誓。”

“怎么？”

“你要是动了害我的心思，我准抢先一步把你送到乱葬岗去。”

“傻子，又说糊涂话。休说我有害你的心，哪怕我打你一下，骂你一句，你也可以把我送去。”他轻轻吻一下阿澜的额头，兀自傻笑着道，“我才不给你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