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翠翠第二天去拿车,女式自行车已经被修好了,其他掉漆的地方被老默补的崭新,翠翠翻出两块钱给他,他眼皮也没抬的指了一下桌子上的铁盒。“放那儿。”
翠翠推着车要走,老默抬起头。
“你叫啥啊。”
“翠翠,我叫黄翠翠。”
老默没什么文化,听见这名,就想起老家树上那只黄羽毛的小鸟,天天叽叽喳喳。
看出来老默没有接茬的意思,黄翠翠轻巧地跨上车拨了两下铃铛,表示自己走了。
老默靠在墙边抽着卷烟,下意识的想再摸一颗糖吃。
糖纸卡啦卡啦的声音告诉他已经没了。
收摊的时候,老默进林子里砍了棵腕子粗的桃木,拿着小锯和锉刀一点一点儿做了把梳子,扯了张砂纸一块一块的磨,磨好了又不知道放哪儿。
他也不知道他咋会做,就记得他娘有一把。
黄翠翠再来的时候跟老默打招呼,老默也没敢把梳子拿出来。翠翠来换个气门芯子,看见装钱的铁盒里放着一把梳子,拿起来端详,突然露着白牙笑起来。
看了看老默寸短的头发。“你的呀?”
“捡的。”
“你咋这爱捡东西呢。”黄翠翠一边说,一边把头发散下来,又厚又长的头发梳了辫子之后变成了微卷的样子,翠翠就拿着木梳仔细的梳,老默有点看呆了神儿。
“挺好用,你要用不上,给我吧?”黄翠翠朝老默挥了挥手上的梳子。
“给你。”
“这可不是我顺你东西啊。”黄翠翠从布兜子里又抓一把水果糖扔进了铁盒里。“以物换物,你可别说我占你便宜。”
老默没动,脚尖儿轻轻转了转圈儿,踩住刚才抽灭的烟头。
回到家的翠翠仔细拿起来这把木梳,“这么新,也不像捡的啊。”
一手挎着盆,另一只手提着暖壶来水房洗头,站在洗手台上用手挖了一块洗头膏仔细的搓着发尾,洗完又用毛巾使劲拧干,她今天就要用这把梳子。
翠翠妈过来看她梳头。“都说了木梳子就是比那大塑料的好,我当年呐…”
翠翠瞧了一眼翠翠妈沉浸在往事里的脸,把梳子啪一声放桌子上,给翠翠妈吓了一跳。
“妈,给我做个帽子呗,要耐磨的。”
“干啥,你不是有好几顶。”
“送我爸。”
翠翠妈摸不着头脑,还是挑了几个皮子做了个老式狗皮帽子。
翠翠看到撇撇嘴:“咋这丑。”接下来头上就挨了一巴掌。“也不是你戴,不是你爹戴吗。”翠翠捂着脑袋陪着笑脸。“是是是。”
结果翠翠爸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那顶帽子,而翠翠戴着帽子骑着自行车,在田野里穿行着尤其滑稽。
翠翠戴着帽子跳下来,把帽子摘下来递给他。
“干啥。”
“捡的。”翠翠看着老默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黄翠翠偷偷抬眼看他,看见他那张灰脸好像变得灰红灰红的。
半晌,他的嘴角终于扯开了。
回来的时候,夕阳把两个人的身影拉的一短一长,老默推着车,翠翠在他旁边一蹦一跳的,后座绑上了块花布,老默骑上车,翠翠快跑两步侧坐上去,搂着老默的腰,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
田间地头的油菜花好像都在向他们点头,路过一片玉米地,翠绿的背景下,一个灰扑扑的男人载着一个红彤彤热烈烈的女孩,她不嫌男人身上的脏污,将耳朵贴向他的后背,听他为她而心跳加速的声音。
车骑到了旧厂街停下,老默带着翠翠回到他爸妈的房子。房间里冷冰冰,只有一张照片和一炉早就灭了的香,陈金默的父亲出去干活儿没回来,老默没管香灭了,拿着菜先去给翠翠做饭。
翠翠笑嘻嘻的拿着香放炉子里点燃,朝着照片拜了拜。
老默回头看见翠翠,说了一句。
“你知道你拜她代表啥不。”
“知道呀。”
“那你拜啥。”
“我就拜了。”翠翠丝毫不让,老默盯着翠翠的眼睛,像一把钩子。
“我这人脾气不好,爱打人。”
翠翠把脸凑过去,“是吗,看不出来。”
“你要跑了,老子宰了你。”
翠翠摸摸老默的脸,双手把老默紧抿着的嘴扯开。
“你笑比不笑好看。”
老默抓住翠翠的两只手,狠劲儿用大拇指摁了摁她的手心儿,像是威胁,像是乞怜。像是丢在路边的,灰扑扑毛都打绺的流浪狗,对着来爱他的人呲着犬牙嗷嗷直吠。告诉她,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咬死你。
丢下我我就咬死你。
别丢下我。
小矮桌子上两道菜,一道白灼菜心一道蒜苔炒肉,老默拿着碗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