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沈明华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的回来,可是,既然回来了,沈明华便不会再让前世的悲剧,再次在自己的身上重演。
她的父亲为何会遇到这种事......后来的那些年里,沈明华不止一次的想过。
在那些她独自走过的岁月里,她走过,去过很多地方,也听过见过不少的冤假错案。
大周正处于统治者将将换位的时代,励精图治的先帝驾崩后,帝位由性子绵软怯懦的新帝继承,朝政大权旁落外戚大臣之手,造成朝堂内政混乱不稳。
因着中央集权对地方官员疏于管制,以致底下不少贪官污吏,做出浑水摸鱼之举。
他们为谋得一己私利,行事之间,端是不择手段。
她的父亲沈园......或许,也是那其中之一。
想到此,沈明华搁下手中的笔,只又凝了会儿纸上的内容。
今日是贞和元年,农历十二月十四。
待过了那人的生辰不久后,大周国内,一场声势浩大的洪涝即将来临。
在醒来的不久后,沈明华便记起了此事,她忘了这场洪涝发生的具体日子。
但还记得,这一场的洪灾,给淮河以南沿江一带的百姓造成了无法估计的损害。
尤其是在江州一带,因为河道淤泥阻滞,洪水无法畅通排出,导致当地的百姓死伤甚为严重。
前几日,她匿名写了信件由驿站转交至江州衙门,沈明华不知自己的这封信,可会给江州带来不一样的结局。
她如今不过一小小的商贾之女,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稍顿片刻,少女将这案上的澄心堂纸捻起,缓步行至一侧,素手随意一扔,写满了字迹的纸张,飘然落尽炭盆之中。
沈明华漠然着眼,就这般静睨着它边缘倏然泛起金色光圈,很快的,整张纸皆火光吞卷,化为了灰烬。
......
翌日,睡在拔步床上的少女很早便就醒了来,她静凝着屋外暗夜蓝的天色,隔着薄薄的窗纱,浅浅的透了进来。
案桌上的一盏烛火,还在静静的燃烧着,覆着三两枝的腊梅花枝的影子,映在对面的砖墙之上。
她醒来的这般早,并不是失眠了,而是,她这些年来,已然养成了习惯。
更何况,眼下的她,心中装满了各样的事。
今日是十二月十五,距离沈园出事,还有两个月左右......
躺在榻上的少女,她微微闭了眼,想着再过几日,父亲的生辰也要要到了。
虽然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沈明华还记得,那日的她,送了父亲一份怎样的礼物,是一副她亲手缝制的袖套,手艺略有些粗糙。
沈家在当地也算小富之家,平日里缝补之事,都会请专门的绣娘劳作,并不苛求家中姑娘必须擅长女红之事,但她那会儿起了兴致,很努力的想要成为一名淑女。
而且谢衍和父亲的生辰很接近,沈明华就想着,先给父亲缝制一副袖套练练手......
她心里清楚,她给父亲的袖套即便做的再丑,父亲也不可能会嫌弃。
但要送给谢衍的,她自然是要耗费更大气力去做了,从选料,到设计,剪裁,再到丝线的挑选......每一过程,她都精益求精,力求不出一丝失误。
后来这事被父亲知晓,父亲还拿着这事儿,笑着在谢衍的跟前打趣自己,道她女大不中留。
她也跟着,不好意思的笑了出来。
还未出阁的姑娘,她再在谢衍的跟前有多厚脸皮,多少都还是带些女儿家的娇羞,似是而非非得的,想要遮掩些什么的。
既想让他知道,又不想让他知道......
处在纠结犹豫之中,却被父亲这般不加掩饰的表述出来,仿佛他在自己这里有多独一无二一般。
窗纱外,暗沉的深蓝色不知在何时已完全褪了去。
家中的仆役已经早起,沈明华听着外头庭院竹扫帚扫过地面,发出似沙沙的细簌声响,便知道,他们是在清理被落雪覆盖的路面了。
拔步床上的倩影,只稍稍顿了会儿,随即也从榻上起了身。
沈家是商户,家里并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拘束,但唯有一条,不可过于懒怠。
一日之计在于晨,做生意的,理当更是需要勤勉,不可生出懈怠之心。
沈家眼下的家业,便是沈园凭着这股劲儿......一点一点儿打下来的,虽到如今,只有几间小小的铺子,但于苦农出身的他而言,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
婢女浅云手端托盘进屋的时候,沈明华已经穿好了衣衫,她上身选了件藕荷色的织花褙子,下面配着一条荷花白的绉纱裙,景泰蓝腰带,一头长而微卷的青丝垂至腰侧。
“小姐,你今日也起的好早......二小姐,还有小少爷他们,这会儿估摸着还赖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