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刀俎

晏弦年转过头，耳边依旧是沈泱有些沉重的叙述声。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撩起一角墨纱，盯着他的眼眸，对他笑着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那一瞬间，面前这人虽然仍是笑着的，却好像一把利刃扎进晏弦年的双眸之中，刺得他微微恍神。

下一息少年就回过神，毫不相让地回视。

他并未说话，但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一句话：

“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尚未可知。”

晏清都一愣，随即压抑不住地低笑起来，看得晏弦年直皱眉。

这边气氛莫名其妙，那边倒是一直正经地商讨着事宜。

“现在天人岛推算下一个受到大规模袭击的地方，有极大可能性是蓬莱岛。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了一下，每个大宗门都派些人去蓬莱岛守着。”卫明轩说。

“正巧，过不了多久那边的環玑宴就要开始了，你们去也适合。”

晏弦年一抬眼，嘴唇刚动了一下，就听见小师弟疑问道：“那不是师尊你每隔几年年就要去的宴会吗？”

华风濂那时还郁闷这宴会宗内弟子都不能去，自己少了一个可以好好探索一下的地方，跟师尊生了好几天的气。

卫明轩只转过视线对着沈泱：

“沈泱你就留在宗门内休息，顺便处理一下积压的宗内文书。”

坐在晏弦年对面的沈泱点点头，但看他的表情怕是更愿意带伤上阵。

潇滟拍了拍还要说些什么的华风濂，又给他面前的糕点碟子里塞了几块。

“师尊，这次还是我和弦年一起去吧。”

“我在阵法一途还算精通，就算到时灵气稀薄也没大碍。”

“二师兄和小师弟两人正好也替了大师兄的任务，去各个宗门重地巡视，顺便援助一下求援的附属宗门。”

潇滟一连串说下来，卫明轩直接点头表示“这样再好不过了”。

又在秋灯渝和华风濂两人的眼神下，颇为轻松地说了几句祝福，安排好之后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晏清都起身，拽住晏弦年让他等自己整理好幂篱再走。

他正一边欣赏着少年冷脸中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纵容，一边漫不经心地理着衣物，就听见身后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

“这位阁下，还请留步。”

晏清都愣了半息，才想起如今的卫明轩算是老人，声音也的确是这个样子。

于是压着心里又莫名升起的烦躁不安转过身：“师尊有什么事要说啊。”

晏弦年看着师尊要他先离开的眼神，抿了抿唇，将被男人攥在手里的衣袖扯拉回来。

擦肩而过的时候，少年感觉手腕上的握力转瞬即逝。他微微偏头看了眼纹丝不动的墨纱，翻手捏了捏那人的手掌。

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大殿。

……

从大殿出来等到现在，已经是正午了。擎云宗地理位置偏北，又终日云雾缭绕，所以阳光并不是很晒。

灿金的光芒像糖霜一样洒在山峰间的云层上，松软绵密。

晏弦年表情平静地望着远处的山头，唇边忽然抵上来什么清甜的东西。

他咬了一口，眼神微微一偏，就看见那张苍白又……糜艳的脸。

阳光一视同仁，也让那张脸变得柔软有生气了些。

“……你难道不能重新拿一块吗。”

晏清都舔了舔指尖的糖粉，笑眯眯地说：“这是我从小师弟盘子上摸来的，就只剩这一块了嘛。”

“太甜了。”晏弦年灌了口水，又看了人一眼，这一眼却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顶着晏清都像是粘在他脸上的眼神，上上下下看了人一遍，沉吟几息。

“你和师尊解释清楚了？”

晏清都一挑眉：“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还要解释吗，弦年啊——”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少年的眼神像是剑一样，软剑，有柔软的弧度又有锋利的刃。

被这种严厉又暗藏着柔软的眼神盯着，晏清都叹了口气。

这个人也像软剑，一点也不好控制。问题是人家一直没觉得自己哪里软了。

真是。

“哎呀……师尊他早就知道了，我刚刚也是吓了一跳呢。”晏清都抬手挡了挡阳光。

“你们一出去，师尊他就要我摘了幂篱，说了些话，我实在不耐烦，才赶着中午逃了出来。要不然你估计这一天都见不到我了。”

晏弦年：“说了什么。”

“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比如要我照顾你啊包容你啊之类的。”

“你别这样看着我嘛，好了好了，还要我别做坏事。真是老头子，啰啰嗦嗦一大堆，烦都……”

晏清都话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