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试一次

沉默，沉没，随后是永无止境的坠落。

晏弦年仿佛上一秒还在海面上，持续地下坠，下一秒就已经坠落到底。

......他现下是在床上吧？柔软的触感，因灵力枯竭而产生的脱水干枯感将整个身体都包裹起来，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

可几乎是粘在一起的嘴唇让他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的要求。

“有意识了，不过彻底清醒还需要时间。”

“那......”

“参加環玑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潇滟收起搭在少年手腕上的探查灵器，替人掖了掖被子，转身对站在床边眼巴巴看着的沈泱说道。

“就是说这几天就快要醒过来了......”沈泱喃喃自语着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潇滟叹了口气，握住沈泱的手片刻，刻意忽略沈泱表情上的不自然，把声音稍微放大：“窗边那位，可听见了？”

窗边那个被幂篱遮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原本一动不动，闻言动身向这几人的方向走来，随着行动而微微飘起的皂纱显露出几分幂篱里的光景。

长袍垂地，一身暗色，没有丝毫起眼的地方。

唯一夺人眼球的是行走间露出的一个小小的球形铃铛，随着走动闪烁着细微的幽蓝色光芒，看位置大概是代替了玉佩的功能。

幂篱下飘出一个声音：“今天应该就能醒来，我建议你们把一些不愿意让他看见的东西都收起来。”

潇滟猛地拽住沈泱掐诀召唤佩剑的手。

沈泱原本还蠢蠢欲动着要把剑直接架在对方脖子上的心思瞬间被拦截，他勉强压下自己不太理智的想法，闭了闭眼。

他先是向潇滟道了声谢，再开口：“阁下有何高见。”

言下之意就是：这人还是在你那出事的，麻烦你给个合理且正常的解释。

“称不上高见......想信就信，”晏清都将腰间的铃铛握在手中摩挲两下，“我也不能把你们绑起来逼着你们相信不是。”

现在换成沈泱拽住潇滟的手，不让他把剑对准对方了。

两人虽然没有真的把剑拔出来指着晏清都，可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晏清都估计已经被上千把剑戳成了刺猬。

晏清都并没有留意这两人的眼神，径自走向床边，动作粗暴地捏着晏弦年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然后在床边坐下。

潇滟早在对方走过来的时候就站起身，单手负在背后。此时看见这个“罪魁祸首”对待自己四师弟如此粗暴，背在身后的手蠢蠢欲动，好在沈泱对他了解颇深，头也不回地精准制住潇滟正在掐诀的手。

那天晏清都把晏弦年送回船上之后，沈泱等潇滟传来的“一切安好”的讯息到位，当机立断跟晏清都在甲板上打了一架。

那叫一个剑气四射、激情澎湃，双方交手上百个回合，没有怒吼与吃痛的声音，更别说认输什么的，所以到最后也没能真正分出个胜负输赢。

只不过那两人停手时，一个抬手整理着略微歪斜的幂篱，一个用长剑勉强撑着自己站直，胜负不言而喻。

晏清都在打完之后，秉持着最后一点对曾经大师兄的尊敬，提出了对弈定输赢的建议。

毕竟他上一世下棋就没有下赢过大师兄。

沈泱一开始还杀气腾腾势如破竹，仿佛要把在刚才那一架上没打中的招式全部倾泻在这一局对弈上。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沈泱输了。

哦，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输了，毕竟下完棋之后他俩又打了一场，这回晏清都放了海，让沈泱赢了。

下棋下完两场之后，晏清都发现坐在对面的大师兄改变了风格，不再像是下一秒就能抄起棋盘砸人的样子了；最后一场下完，依沈泱的要求，他们又打了一架。

直到现在，甲板上用来修复的阵法与灵器还处于超负荷状态，不过好歹甲板是能用了。

晏清都本来还有一种猜测，就是自己下棋风格与战斗方式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让沈泱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转念一想又否定了，因为下棋与战斗的风格都跟个人经历有极其大的关联。

他这千年来，经历的战斗与事件足以改变这些东西。

沈泱沉默了一会儿，松开潇滟，对晏清都道：“晚上，我等你同我对弈。”

潇滟看了看不知道想到什么的沈泱，又看了看懒洋洋坐在床边的晏清都，把剑收起跟着已经走到门口的沈泱出去了。

他没有大师兄那么机敏，有些事他发现不了，但大师兄的异样总还是能看出来的。

等两人再一次消失在晏清都视线中，他枯坐良久，微微转过上半身，伸出拇指用力蹭着床上少年的眼尾。

“对弈......呵。”

喃喃自语，如同烟尘一样顷刻间消散，又仿佛久久不曾离去的幽灵，在房间里萦绕回响。

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