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榕梧进入了艳阳天,便叫人难耐,所有人恢复日常作息,上下班之余走在放个生蛋即刻就熟的路上,大汗淋漓地用手背抹汗,心里不妨渴望有大雨垂怜,消消暑气。
因暴雨耽误的展子提上日程,帮工扛着一箱又一箱她修复过的木雕进进出出。木雕的展厅在整个展览的最里面,来回走得远。于眠早有预备,几箱水躺在地板上,拆了外包装的塑料,分给在展厅布置的人。虽然木雕内有软制包裹,外有加厚的箱子抵挡,宋落君还是亲力亲为地指导着帮工在指定的位置轻拿轻放,口里说着辛苦,让他们顺路也去拿了一瓶。
全部木雕都搬到这里,她口干舌燥地回头找水,被于眠看出后拧开瓶盖拿到她的面前,“师姐,喝水。”
她不顾形象地大口喝着,将瓶子钻入手中,话里拿小师弟打趣,“你这么做,不怕船听吃醋?”
于眠别扭地涨红了脸,却还一板一眼地说:“是师姐,船听不会的。”
说谁,谁到。
华船听摁着一个玻璃套子,探出头撅起嘴,“谁说我不会的。”
一记白眼送到于眠身上,于眠躲都来不及,立马和宋落君隔开一段距离,求饶:“我的锅,我的锅。夏,夏兄。”
华船听够不到于眠的肩膀,像打老电视机那般,不留余力地拍了他的肱二头肌,“好好的,你磕巴啥。”
宋落君打开箱子盖,抬举着一座木雕,下有底座,笨重到似有不稳。男人上前捧住倾斜的一侧,放到了展台上,眼框架上垂下的两条银链晃荡不停,她低头拿了一瓶水,“谢谢夏总。”
夏随野摁着酸涩的鼻梁,调整那银色的眼镜框架,接住她扔出的矿泉水瓶,“弟妹,别客气。”
她与夏随野的见面次数寥寥无几,就那么两三次。间隔久远,记忆淡化了时间,也模糊了旁人。和夏随野的上次见面,她做不到一眼认出,可夏随野端着眼镜,了然的那模样分明认得她,认得可真了。居然耍她玩,跟她演起戏来,谋一个初次相识的印象。
她感慨地倚在闲置的展台,“没什么,就是认出来了,一时不知怎么称呼罢了。”
夏随野听出了她的意思。合到底是兄弟的人,不帮她就算了,还装蒜给兄弟女人看。真该死啊那天,使出的昏招还被人小心眼记下。夏随野眼皮眨了眨,提着一口气将想法如实道出:“那是看弟妹心情不好,想逗逗你开心。”
夏随野自觉搬起脚下的箱子,“以后叫夏哥。”
夏哥一上来挑的就是最重的,重到他手肘的青筋漫起。于眠看着有点担忧,想帮一把,被夏随野喝止。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口里出了糙话,八成是跟程几许混久了,有了点男子气。
宋落君抬手指向最大的一个展台,领着免费的劳动力往里走,“辛苦夏哥,抬到那边的展台。”
夏随野干了半天,生生都搬到了对应展台的位置,拆掉手套,宋落君不怀好意地拆开一盒新的纸巾,他拿了几张,她就把纸巾盒扔到了一边。宋落君现在对他的态度与上次在展厅见面的似乎有点大相径庭,他搬了这么多,不会都是给兄弟赎罪吧。夏随野随性地挑了挑眉,“荆雨疏,没欺负你吧。”
她抱着双臂环在胸前,“别提他。”
一说就来气。
两个人和好如初,一块住在宋落君的公寓里,一人一间,偶然黏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
有天,剧组发来邀请函,说是电视剧拍摄马上结束了,要开一次庆功宴,她作为夏姐姐的指导老师,有教导之功,务必要出席。
邀约上写着可以有另外的人陪同,这个人选需要受邀人自己定。
她手背的指骨敲了他免费租住的房间门,“阿君进。”
最里面的那间,那天被宋母催着回家,没来得及看。她打开门,房间被他换了一身行装,与她日常喜爱的格调不同,走了黑白的冷淡风,不算特别割裂,屋内屋外有种莫名的融合感。
墙上挂着一幅朦胧的幻境画,像实景摁了虚化键。画框的对面,荆雨疏待在书桌前,她拿着邀请函给他看:“有没有兴趣陪我去?”
荆雨疏瞟了一眼宴会的时间,长叹:“那天我要去工作室,《落雨》内测结束了,出了不少问题等着我去敲定。”
邀请函定的七点,脚尖一踮,她坐在书桌狐疑地看着他,“晚上也要?”
钢笔合上笔帽靠在书脊上,他转头仰视,饱含歉意,“嗯……之前攒的假期休完了。”
她拾起钢笔把玩,捏着笔帽开一段合一段,闷声一句哦。
笔杆砸在书封上,他双手伸向她绵软的腰肢,一整个带进他坐着的椅子怀里,脖颈和薄背抵着他的左臂,膝弯靠在扶手和他的手腕上,那处隐约有青色血管淡起。
右耳旁的空气一瞬被揭去又热热地扑到耳廓上,罕见的口吻缀在她的脸颊上,“阿君别生气。庆功宴的后一天有空,我好好补偿你。”
敷衍至极,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