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期末周,金融专业课结课,雕刻课也到了本学期最后一次。
只是划重点的课,宋落君没必要去,但她连续两周不去了寻鹿园,荆师傅怕是要来讨问几句,难免过意不去。
荆教授与美术生们划了重点,还有些空余时间,荆教授大方地请了在座的学生,每人一支清凉的雪糕。她不算主修这门课的学生,荆师傅强硬地塞进她手里,说她是就是,没人敢说一个不。
更何况,她的作品成绩,大家都看在眼里,从及格分渐渐迈到优秀,她也花了不少心血。
铃响,人群散尽。她慢吞吞地咬着雪糕,合上作掩饰的课本,泡着枸杞的茶杯放到她桌上,“跟那混小子吵架了?”
她闷声不吭,表示默认。
她不去寻鹿园的原因,就像那宇宙行星相撞的二分之一概率,她太害怕它失控地频频上升,让她遇到荆雨疏,直到现在,她都不想看见他。
亦不愿让他后来的回答,毁灭她心尖上的那份好。
那天,他们不欢而散。走出大楼时,柔光攀折,爬进烟雾里,像是弯月的哀叹。
荆师傅的手掌打在大腿根上,“想来是我不周到,没跟你说过荆家的事。”
老人卸下教师的身份,引她去了办公室,路上步履蹒跚,那些她不曾去寻鹿园的日子里,师傅的身体不知不觉走向下坡路,而他们年轻人竟毫无察觉。她几次想近身搀扶,都被老爷子撇开。
她两臂微展,护在荆师傅的周围。虽然跌宕,老人家也稳妥地坐在了凉快透气的藤木竹编椅上。
他语重心长地道出那隐埋在翻新的土壤之下的故事。
这门婚事,女方原本是荆师傅的妻子湘月。
是那个年代的门当户对。湘月不愿,于是和荆师傅出走早早成婚,也育有两子,婚约不了了之。
可惜,红颜已逝,两子困于空难。荆家这份偌大的产业,遭到湘月哥哥惦记,不停地给他们的孙子辈使绊子,便和夏家旧事重提,联姻提上日程,人选自然就落在了到了法定年龄的几个人身上。
可他也并非不情愿啊。
这句话,她差点失智地脱口而出,但看到荆师傅额头皱起的岁纹,忍心地收住了,泣不成声,“谢谢师傅。”
荆师傅是明眼人,看得出俩孩子的感情,可她身为局中人,怎么涂抹,也没法一时懂得。
她擦掉蹦出眼眶的泪花,转向窗外。
视线忍不住地颤抖,高大的路灯下,荆雨疏如同卫兵恪尽职守地伫立在此。尽管形单影只,尽管从十二楼俯望下如此渺小,他会像沙漠里的种林人一般,风雨无阻。
可她记忆里的零碎,纷纷拾起,继而像泼了盆冷水提醒。
他曾在那空荡的十一楼的隐秘角落里,与夏舒糖亲密无间。
他曾在学校的小花园里,鞋履踩入湿哒哒的泥泞,扶起快要摔倒的夏舒糖。
他也曾在风花雪月之地,拥着“前女友”入怀。
前俩是她亲眼所见,后者是有好事者用无数照片拼清了女人的脸。
这样的他,到底要如何相信?
若于诺是场误解,
那他和夏舒糖也是场误会吗?
是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情场游戏?
可万一就是场误会呢。
她踌躇不前,泪珠划过颊面,顷刻滴落。等她反应过来,透明的水珠已经跑出了她捞回的范围,有风来,故意吹动了它下落的轨迹,滴在他圆润的发顶上。他下意识地抬头,失落感极具冲入他的眸里,眉峰苦昼,吐出白气的唇顿时闭紧。
她瘦弱的背让荆师傅推了一把,“去吧孩子,给彼此一个机会。”
【落:10:40】
——即现在。
上一条:【鲸:几时见我,我都在】
她终于肯见他了。
她有意避开,他不是没察觉,曾经连偶遇都是上上佳,如今都没了个说话的地。这几天,她几乎埋在学习里,去巩固那些讨厌到骨子里的知识。
电梯停在十楼,迟迟不下。他冲进楼梯口,两格并一步,轻巧地飞跃了一层又一层,看似轻松,他的步子却如钢铁般沉重。
她的性子,日久夜长,他也摸清了。喜欢灵活应变,但不喜欢欺瞒。对自己坦诚,也对别人坦诚,希望别人对她也是这般。能在她身边长久的人,基本是坦诚之人。
而她的循规蹈矩只存在在宋母的管教和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其他不违规法纪,她都乐意去尝试。
他气都不敢喘地弯腰站在十二楼,哭成泪人的脸此刻只挂了几道泪痕,她红起的眼尾笑而平淡:“蹦极吗,阿疏。”
他准备吐露的声音淹没在沙沙作响的枝条碰撞里。
他们来到了某个休闲游乐度假区,蹦极处离水面有七八十米,据传是全国最高的蹦极跳台。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