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下
2002年8月21日 七月十三小雨
阿爸虽然对迟重不够信任,但是他十分欣赏迟重的能力,我跟迟重的婚期被阿爸定在了明年的夏至。
豸逊森林虽然没有明显的四季分明,但是我还是最喜欢夏天,因为我向往生活在炽热的阳光下。
哪怕现在的身份变了,迟重看我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我明知一切都是假的却还是没出息红了脸。
2002年8月25日 七月十七晴
这些天,我跟迟重极力扮演着关系好又合格的未婚夫妻,我却没想到迟重的戏能演的这么好,每天早晨他会带着林子里的花来接我去实验室,晚上从实验室出来我也能看到他站在那排水杉树下等我的背影。
在这条我们走了很多遍的路上,我忍不住去想如果我只是外面世界普通人家的女儿就好了,也许这样这条路就不会有尽头。
2002年8月26日 七月十八多云
阿爸准备把迟重派去背脊山,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太阳未下山前迟重带我去了森林最高处,我们坐在古老的松树上,遥遥望着对面那处藏在云层中的最高山峰,他说那就是背脊山,比豸逊森林危险。
他口中的危险,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在豸逊森林之外的地方我帮不了他。
我望着远方的落日,橘红色席卷天际,不知名的鸟儿成群结队从夕阳下飞过,那是回家的路。
2002年9月20日 八月十四晴
最近的天气都很好,月亮很圆,大概是因为明天就到中秋了。
迟重去背脊山已经快一个月了,只要出了豸逊森林的人就会失去消息,但是我却在今天得到了他的消息,是一个坏消息。
阿爸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在我出实验室的时候告诉我迟重在背脊山下失踪了,他让我放心,说这次迟重是立了大功保住了背脊山的一切,所以一定会找到人的。
我知道我让阿爸带我去找迟重,没有意义,因为阿爸不会同意的。
二十五年里,虽然我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在想办法逃出这个森林。
2002年9月22日 八月十六晴
我不知道该怎么写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是我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包括从小跟我无话不谈的芸娘,我都不敢告诉她。
背脊山出事,阿爸肯定要过去了解具体情况,所以前天深夜在芸娘的掩护下我藏进了阿爸那辆车的后备箱里,一路都很顺利,但是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被发现了。
阿爸很生气,从小到大未跟我红过脸的人,这一次他直接动手打了我一巴掌,大概我走出豸逊森林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他气急败坏地让人送我回去,并警告我这是第一次擅自离家出走也是唯一一次,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打的就是我的腿了。
我没有反驳也没有反抗,只是在他情绪缓和下来试图安慰我时,躲开了他要触摸我红肿脸颊的手,看着眼前露出真实模样的阿爸,我害怕的躲进了车里。
回去的路上,我瞥到窗外落在草丛上的绿色口琴,趁着司机不注意,我甚至来不及去想旁边就是斜坡,无视危险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我的腿摔伤了,黎明过去后,我只走了很短的一段路,但是好在我终于在中午之前找到了受了伤晕倒在山谷河边的迟重。
他胸口下方的伤口还在溢血,又泡了这么久的水,他发起了高热,此刻整个人都是滚烫的。
我背不动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用河边一个废弃的竹筏把他拖进了旁边有个山洞里,幸运的是这个山谷里有一些野生的草药。
采完草药已经天黑了,我生了火,把他上衣扯开,给伤口止血,又把能退热的药草捣成汁打算喂他,可是他根本没有吞咽的能力,我只能自己把药汁放进嘴里,然后喂给他。
他的唇比药汁还要凉,药汁还没喂完他就睁开了眼睛,目光炽热。
山洞外,中秋的月亮一如每年又圆又亮,在倾斜而下的月光下我能看清他的眉眼,却不知道此刻意识不清的他是不是也能认清我是谁,知不知道我是京婓云,还是错把我当成了那个他已经去世的妻子。
他落在我身上的每一个吻都是滚烫的,我伸出手抱住他开始回应,我不再去想任何事和任何人,因为大概只有这一晚的迟重才能属于京婓云,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天亮后,在阿爸的人找来前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也整理好了自己,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包括再次昏迷过去的迟重。
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到大在阿爸身边从未受过苦,所以在看到我受伤的腿和狼狈的模样,阿爸没有再责怪我,回去的路上他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段话:“一直以为你不像你阿妈,因为你永远宁静又乖巧,却没想到长大了能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