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

季荆是个变态，这一点从上次斗兽场上他逼段小哥穿女裙的时候谢照就看出来了，然而她没看出来的是，这季荆不仅是个变态，还是个反社会人格。

就是喜欢玩弄人心，哪怕自己不会从中获得任何好处。

季荆的行为成功恶心到了谢照。

显然如季荆这般丧心病狂的反社会到底还是少数，世界上大部分人还是和谢照一样的正常人，季荆的话一出，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来，就连季荆旁边一个瘸腿的家丁都出声劝道：“少爷，这七八个孩子虽说是乞丐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但毕竟也是七条人命啊。”

季荆冷冷地剐了家丁一眼，道：“你，明天就给我从季家卷铺盖滚蛋。”

瘸腿的家丁还想说什么，周围的人却一边给季荆赔罪一边把这家丁给拉走了。

旁边的许宁似乎也想要开口劝，然而看见家丁的下场，就不说话了。沉默地垂头站在那里，似乎不敢再往前看。

他被小哥所救，后来殿试结束，被分到了湖广省梁辛县当县令，成了季荆的父亲的下属。

纵使科举比过了季荆，现在却仍然要像家仆一样跟在季荆的后面。

季荆抬起眼眸，道：“你，去把上一次的老虎给我从暗门放出来。”

许宁抬头，发现众人的目光竟然齐刷刷地望向了自己。

季荆竟然要许宁去把老虎放出来！

在场谁不知道段小哥是因为科举之事打抱不平才被季荆记恨上的，结果现在季荆却让被段小哥救下的许宁去把老虎放出来！

许宁也感受到了众人看着他的目光。

一种鄙夷的，轻视的，瞧不起的目光。

——段珠当年救了他的性命，更是因为他才和季荆结仇的，结果他现在反而站在了季荆这头，要去放出来老虎来害段珠的妹妹。

季荆还在旁边洋洋得意地替许宁介绍：“你们几个县令，还不认识这位新来的同僚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梁辛县的新县令，对，就是科举考试跟我结下梁子的那一位。”

谢照在一旁听得好笑——季荆偷了许宁的科举试卷作为自己的，却说是许宁和自己结下梁子。

一炷香即将要燃尽了。

许宁咬咬牙，走去放老虎了。

然而小哥却始终没有去推那决定生死的杆子。

谢照和司轩也在旁边揪心地看着，谢照道：“他会怎么选？段家的人我真是搞不明白，祖父为了一道遗诏不要孙子们的性命，这小哥恐怕做得出为了几个孩子放弃掉自己亲妹妹的事情。”

又好奇道：“司轩，如果关着段嫣的笼子里是我，你怎么选？”

这问题颇有一种“妈和媳妇掉河里了先救谁”的翻版，还没等司轩回答，谢照先笑了，道：“跟一群小孩子争宠，也真是够丢人了，恐怕段嫣也不想要被救吧，要不是闻了迷香，恐怕她现在已经撞笼子自裁了。”

那七八个被关在大笼子里的乞儿是没有像段嫣那样捂住嘴的，只见其中一个脸上有一颗黑痣，在笼子里跪着朝小哥这边磕头道：“求求公子发发善心！我等还不想死！”他这一嗓子带动了其他几个乞儿，都朝着小哥磕起头来，嘴里嚷嚷道：“求求公子发发善心！”

小哥没有说话，目光静静地望着关着小妹的笼子。

黑痣乞儿见小哥无动于衷，又继续劝道：“我听说段阁老之前在金陵为了陛下遗诏不惜放弃家人性命，可见义重于情，更何况笼子里的只是个丫头，公子怎可徇私？！”

这黑痣乞儿可真是道德绑架的高手，他这样一说，笼子里的众人更是七嘴八舌地罗列起来救自己的诸多好处，比如家里有富贵亲戚，救了自己必有答谢等等。

就连季荆都听得不耐烦道：“闭嘴！”

笼子安静下来。

如果刚刚黑痣乞儿没有说那番话，谢照估计段珠一定会选人多的笼子，然而黑痣乞儿求生心切，说了那样一番话，依谢照这些天对段珠的了解，恐怕非但没办法对段珠进行道德绑架，反而会减轻段珠牺牲无辜的负罪感。

所以季荆才会气急败坏地让黑痣乞儿闭嘴。

只有一个乞儿漆黑的脸，背着个长条包袱，箕踞而坐，他没有因为季荆让他闭嘴就真的闭嘴，反而嫌命长似的，刚刚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众人安静下来，他却开口道：“得了吧，你要是有这么富的亲戚，能沦落到上街乞讨？再说了，人家自己亲妹子不救，来救你，凭什么？”

黑痣乞儿道：“你给我闭嘴！”

黑脸道：“不闭！你奈我何？”

两个人说着说着竟然在半空中的笼子里打了起来。

季荆干脆不去管上面的笼子，只冲着段珠道：“怎么，帮理不帮亲，这句话换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就不作数了？”

段珠终于在香燃尽前有所动作，他上前，把推杆推到了右边。

笼子里一直睁着眼睛的段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