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离别

安本是想敲门的，但是发现门没有关，便也就推门进了。

雨后的天气总是格外晴朗，哪怕是没有点灯，仅凭从窗户透过来的月光也能照亮整个房间。

卡洛尔面朝着窗户背对着安，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

安慢慢走到卡洛尔的身后，在几步之外停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卡洛尔看着月亮，安看着他。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最终，还是卡洛尔先开了口。

“我......是来告别的。”

“只是告别吗？”

安没有说话，她纠结着拧着自己裙子，这是她一生中少有的为难时刻。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和卡洛尔是没有结果的，无论是当初在斯塔尔，后来在莱伊，还是现在。

可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像当初她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她父亲上战场那样。

卡洛尔没有听到安的回答，安静的房间里只回响着安有些紧张的呼吸声和布料摩擦的声音。卡洛尔认命的叹了口气，虽说他们都背负了自己国家的未来，到底自己走的路要比安轻松太多。

【既然她有顾虑，那就只好他主动走向她了。】

卡洛尔这样想着，转过身，即使是在阴影之下，安的身体就这样清晰的暴露在卡洛尔的视线之下。

安在卡洛尔惊愕的目光中，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了月光之下。

在月光的映衬下，少女白皙的皮肤反着莹润的光，与此相对的是，是遍布全身、触目惊心的伤疤。

“为什么......”

在看清楚全部之后的卡洛尔瞳孔一缩，他不明白，明明当初只有肩膀两道伤疤的人，在短短五年的时间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安喃喃地重复着卡洛尔的话，以为对方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除了这个身体，我再没有什么东西是只属于我自己的了......”

安低下头，目光闪躲，有些窘迫的将自己的双臂交叠于身前，想要遮挡一些身上的疤痕。原本她是不在意的，或者说是没有资格去在意，毕竟和生死相比，美貌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可现在，当她面对自己心上人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在意起来，她希望，在他的记忆里永远都是最好的。

“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

良久，安抬起头来，眼神坚定而又悲伤，她向前走去，抱住了她的爱人。

被抱住的卡洛尔有些僵硬，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你不需要这样的。”

卡洛尔有些心疼的说道，他不是不明白安的意思，但是他拿不准安到底是为谁才会这样做。是为他，还是为了她的国家。

“我喜欢你，就只是单纯的想和你在一起，是很纯粹的感情，不是交易。”

可无论是为了什么，他都不需要安这样做，他的自尊与骄傲，以及他对安的爱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卡洛尔轻轻地推开了安，然后走到安的身后，捡起地上的衣服，将它重新穿回安的身上。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遮掩这些疤痕。”卡洛尔再次站到穿戴整齐的安的面前，他从这些疤痕中再一次拼凑出安的这五年，比资料里的更沉重，比他想象的更艰难。“这是战士的勋章，是值得骄傲的存在。”

“对不起...对不起......”泪水从安的眼中滑落，在月光的笼罩下，仿佛一触即碎。

“不要道歉。”卡洛尔轻轻的拭去安的泪水，“我会心疼的。”

安无言的环住卡洛尔的腰，这是属于他们的最后一夜，明天一早，她将奔赴属于她的战场，生死难料。

“我们来跳舞吧。”

安一瞬间以为是她听错了，直到卡洛尔温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们来跳舞吧。”

安不解的看着卡洛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

“听查理斯大人说，你年少的时候跳舞很好看，就是有些活泼过了头，少了几分端庄，让你的舞蹈老师非常头疼。”

听到卡洛尔的话，安破涕为笑，见此，卡洛尔屈身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美丽的小姐，我能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跳过了，到时候我这个不端庄的人踩了你的脚可不要怪我。”

安轻轻的把手搭在了卡洛尔的手上，跟着卡洛尔的脚步开始舞动起来。

卡洛尔从未说过要跳哪一支舞，但是安还很默契的和卡洛尔跳起了由莱伊宫廷舞师改编的那支《永不分别》。

像当初在莱伊宫殿外的小花园那样，没有音乐，没有观众，没有其他，只有最纯粹的彼此和月光无言的诉说着自己的心意——我想和你，永不分别。

安尽力的回想着舞蹈的步点，脑子里却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