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模
她只觉双颊烫得厉害,嘴唇张了又合,想辩解什么,最后却发现自己是一个字都未说出口。
心里头却是在鼓捣个不停,扒他衣服的时候不醒,镯子敲得哐哐响的时候不醒,包扎上药的时候不醒,偏偏在这个时候醒。
醒得可还真是时候。
方才只顾着给他洗浴,况且他又是昏迷状态,哪里还顾得上那些有的没的,是以擦得心似明镜无旁骛。
虽扒了他的衣服,却是无心去观摩,有些事情,在清醒和昏迷的状态下,它就是两个极端,就比如现在。
从没觉得时间有这么难熬过。
想到这里,郁桐不禁垂下头来,视线一路向下,落在他的身上。
脸更红了。
于方才的事,这下她是不论如何都解释不清了!
还有他先前还让她远离他来着。
郁桐慌忙站起身来,又接连退后几步,一脸羞赧低着颗脑袋,无措望向自己的脚尖,语塞得更厉害。
见着她这般窘迫模样,苍梧垂眸看向自己,上半身虽无寸缕,幸好,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糟糕,裤子还在。
侧首看她一眼,依旧局促不安站在那里,不敢靠过来,嘴里也没吐出半个字,呆呆怯怯的。
想到方头那般对她,心尖不免一软,视线拉回之际,忽瞧见绑在腕处纱布。
他阖眼捏了捏眉心,再次睁开时,双眸空洞无神,似无法视物,接着又试探般叫她,“杳杳?”
“是你吗?”
郁桐闻声看过去,徒见他将包扎的手放入水中,像是在摸索着什么,又听他开口:“走了吗?”
他在水中摸索半天后,才慢慢背过身来,将手撑在木桶一侧,腕处白纱浸出点点猩红,似欲缓缓起身。
“是我,我还在。”无暇顾及其他,郁桐三步并作两步向他走去,抬手堪堪扶住他,神色有些不自然。
苍梧循声侧首,伸指摸了摸覆腕白纱,眉心轻皱面露困惑,后温声问她:“银丝呢?”
“方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便自行解开了。”郁桐狐疑看向他,见他双目空洞,眼神涣散,忍不住伸出来手在他的面前晃悠了好几下,跟着又探出两指在他的眼前戳了一戳。
是真看不清?刚才莫不是她的错觉?
苍梧:“……”
“怎么了吗?”他未露出丝毫破绽,宛如真失明一般,神情寡淡。
郁桐没有回他,拿起挂在木桶边的干巾替他擦拭身上的水渍,擦了两下后,苍梧又道:“我自己来罢。”
“你现下看不见,不太方便。”脑子一热,有些话便脱口而出。
“抬脚。”不等苍梧回话,郁桐缓声提醒他。
闻言苍梧便低抬起脚,似措不及防撞在浴桶内侧,发出闷闷一响,搀扶着她手臂的手明显一紧,错愕般拧了拧眉。
这回她是真信了。
“慢点,我扶你过去。”郁桐看着他的神色稍变,喃喃细语,似想补救。
她将苍梧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慢慢搀扶他走至床榻处,待擦拭干净,拿起一件里衣便往他的身上套。
“这个…”郁桐把一旁的胫衣递给他,忙道:“你自己来罢。”
说完便侧过身子,摆弄搁置在桌案上的纱布,刻意忽视掉身后传来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半晌后,徒觉屋内一片寂静,郁桐忍不住开口:“好了吗?”
“嗯。”
见苍梧应了她一声,郁桐这才将托盘端起,来至床榻边,又拉过他的手,持起剪刀剪开他腕处白纱,低声问他:“发作过后,再次清醒之时,会短暂丧失感官?”
她将浸血的纱布丢在一旁,拿起干净的手帕擦去他腕处的血渍,接着上药。
“……偶尔会。”苍梧看着她一脸认真清理替他清理伤口的模样,不得不开口解释。
“我答应你,待你寻得心法之日,我便回府,不过在此期间,阿奕,你不要想着赶我走。”敷完药后,郁桐利落扯开白纱布,开始替他包扎伤口,说话的语气却同她的动作一样利索且不容置喙。
听着她似在同他商量,但她话里的意思,他也是再明白不过,苍梧语含笑意回她一句,“你不曾给我选择的余地,我也赶不走你。”
郁桐默不做声缠着纱布,一圈又一圈。
“不连累你就好。”他又补充道,这是默认了。
缠着绷带的手指微微一滞,郁桐忽抬头展眉一笑,声音轻柔,“你不是连累。”
“那是什么?”
门外忽传来一阵叩门声,一道浑厚的声音透过房门外传进屋舍里,“小娘子,给你家相公准备的药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