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风,冷露
可玉帮尔朱兆理好最后一片鳞甲,匆匆行了一礼,手忙脚乱地背起了元明月。可玉没背过人,她腰一弯,两人叠在一起,像个罗锅老太太。
尽管可玉腿疾未愈,可玉还是将明月背了好远,想找块安静的地方让她好好歇息,一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前几日和可玉在一起的亲兵瞧见了,上前要帮可玉的忙。
可玉一惊,仓皇地后退几步:“仆兰将军……”
可玉之前与他互通了姓名,这亲兵是个鲜卑人,名唤仆兰挈。
“我看你的腿还没好,背你家主人十分吃力……”他的关心,让可玉过犹不及,“我来帮你吧。”
仆兰挈这就要去搬动可玉背上的元明月。可玉惊骇地躲开他,喝道:“别碰我家娘子!”
“……”
仆兰挈一惊,忽然呆滞住。元明月已然被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可玉不信这军营里的任何人,她自知失态,讪讪地走开了: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需要。”
仆兰挈如同踢到了铁板,他沉默许久,却也理解她们。任是谁落入这种境地,都会抱有极大的警觉,何况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仆兰挈虽在尔朱兆麾下,事实上他是个憨厚的人,与这些当权者不尽相同。他家中也有姐妹,因此他能共情。
“如果需要,姑娘随时找我帮忙!”他在身后提声说道。
仆兰挈望着前方可玉背着元明月跛行的背影,她一步步远去,对他丝毫没有回应。
可玉早前就在远离那些男人的角落里铺好了草席短褥,虽然寒酸无比,但是却理得整整齐齐,像模像样。她希望明月至少能睡得舒服些。
如此过了一个茫茫长夜,明月依旧未醒。可玉拿着水和干粮不知所措,她本来还问伙头多求了点,这样明月一醒就能填饱肚子。可是元明月双眼紧闭,一点也看不出要醒的模样。
可玉咬咬牙,又背上了元明月,一路偏跛,摇摇摆摆地走到了尔朱兆的帐子去。她不能将明月单独丢下,她到哪,就背着元明月到哪。
可玉一身薄汗,向尔朱兆请示道:“尔、尔朱将军……娘子还没醒,可玉来伺候您盥洗……”
尔朱兆看着可玉背上脸色苍白,萎靡不振的元明月,纵使她没醒,他也要腌臜两句:
“死人一样,真是没用的废物。你们倒是主仆情深,你是一步也不离主子是吗?”
可玉回道:“回将军,奴婢不放心娘子,所以才背过来,也让将军看个明白,娘子确实没有醒!”
“元明月还真有福气,有你这么只好狗。”尔朱兆往座上一倒,这就等着人来伺候。
可玉见他默许了,小心翼翼地将元明月放好,卷起袖子伺候他洗漱着甲。
“报——前方还有五十里就到长子了!王爷已在长子等候将军会军!”
五十里,依尔朱兆的脚程,再行军一天便可到达长子,可惜了元明月坚持了这么多天,还有一日便可抵达终点,她偏偏今日倒下。
可玉平时从不多嘴,她一边帮尔朱兆束带,一边望着躺在榻上、容颜沉静的元明月。她也想像元明月那样跌宕,想问什么就问出口,但她是奴仆,是可玉。
可玉老实本分地打理好一切,又将明月背出帐子。她席地而坐,让明月依靠着她,呆呆地等着这些当兵的整理辎重,逐一列队。
不出所料,尔朱兆派人从可玉身边扛走了元明月,又将她绑在马上。这其中,可玉没有说话的份,她追在后头,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你们!你们慢些!我们娘子是人,不是物品啊!”
可玉看到尔朱兆那凛然的目光,她忽然心头一颤。仆兰挈连忙出现将她拉走,口中还搪塞着:“走了走了……姑娘还磨蹭什么……”
可玉满心担忧,以至于她频频回头,即便上了马,她仍探着脑袋去瞧元明月的身影。
最后的一段路,尔朱兆一鼓作气,午后不久便驾临了长子。
太原王尔朱荣的营寨黑云压城,尔朱兆带领的这千百人丝毫不能与尔朱荣的数十万军马相比拟。可玉哆嗦个不停,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的脸。去年尔朱荣就是这样率军入宫,斩杀了无数宗卿。
就是这些人,杀死了灵太后和幼主钊。
尔朱兆刚一下马,元明月就莫名地从马上掉了下来,纵然是这一摔也没摔醒她元明月。她横尸在尔朱兆脚边,动也不动,尔朱兆漠然地将挡路的明月一脚踢开,没有任何怜惜。
可玉大惊失色,明月脆得像瓷,怎能这样对待。她不由分说,急忙要下马。
仆兰挈不动声色地拉住她,低声道:“姑娘别慌!至少等尔朱将军进了帐子!”
是啊,这样的心惊胆战的会军场面,可玉和元明月怎能成为军中的焦点。可玉攥成拳的手微微颤抖,这次她听仆兰挈的,她可以等一等。
前头尔朱兆昂首阔步进了主帐,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