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宫的刺客
岸边,众人心神均归集于落水小黄门身上,这小黄门是个旱鸭子,在水里扑腾不止,拍水呼号声萦绕船周,堵住了众人的耳目。
身后不知明的危险,依附着夜色的阴沉晦暗,悄然逼近,无人察觉。
褚不羡反应快,夺过船尾棹船郎手里的桨木,递伸到水里小黄门手边,让他抓住。
十七鬼魅似的身影突袭至船头时,船尾的褚不羡正将长桨另一头的小黄门牵引到岸边。
剑光乍起,引出一片忙慌,须臾间,船周方寸大乱。
船上悬挂的灯笼被惊得胡乱摆动,里头的矮烛伶仃无支,灯芯纤怜,终究是细火孱弱,经不起这般折腾,最先咽了气,只余残月固执,在点点星子的慰藉下,坚强地降落,施予垂怜。
月光柔韧的清明里,有软剑灵巧如蛇,专往人脖颈上爬。
可惜湖水拍岸时,船身晃荡,一个偏差,船头侍卫身体随着倾斜,脖子正巧躲过薄剑,长蛇错失了血气最肥美的颈,尖牙堪堪咬伤肩头。
利器划开血肉时的刺痛,扫尽了一切的不防备,让船头侍卫瞬间清醒,下意识躲避起接下来的剑招。
他拔出腰间刀防卫,熟悉的横刀自十七眼前划过。
就是这把刀,曾经毫不留情的砍在了阿翁身上。
她眉头紧拧,漆黑的眼睛在袭来的刀身上映照出狠绝阴鸷的光。
她在岸边石板台上对着船头人招招凶狠,一把轻薄软剑,教她翻转出搅弄风云的气势来,不过几个瞬间,船头的人已经伤了好几处。
只可惜,软剑到底轻薄些,虽灵活有余,却强势刚硬不足,伤人难入筋骨,只适合攻袭害处,尤适于抹人脖子。
此时,众人终于反应过来。
褚不羡的动作最迅速,他扔下船桨,拔出横刀飞身至船头,即时拦阻了被十七逼得正要落水的侍卫,两人联手,齐齐抵抗。
岸边的刘公公,拼了起劲扯着嗓子嚎喊:“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
刚刚爬上岸的小黄门还未来得及吐干净肚子里灌的水,就被刘公公拉起来道:“去叫最近的守卫与巡卫来!快去啊!”
说罢,刘公公转身往附近的锣鼓台跑去。
安乐宫处处设立锣鼓台,每当紧急时刻,击鼓三下,附近的守卫自当闻鼓戒严。
船头地方并不宽裕,且受湖波与刀剑动作影响,船身摇晃不止,身形招式难稳,攻击有限,反观刺客于岸边石板台上完全自如,即便二对一,他们也不占上风。
褚不羡明白过来,立刻跃上船舱又借力跳落石板台。
此刻,褚不羡终于能释放出真实实力。
原本面对面的刀剑相向,变成了前后合击。
十七眉头一皱,身后人的功夫明显更高些,且让她也不能小觑。
但她仍旧执着于身前,主要的招式均落于船头,她驱动着软剑,如毒蛇吐信一般,直往船头这人的身上钻,非要撕咬出血肉来才肯满意。
身后人的刀几度要攀附上她的身体,牵制着她往船头递进的杀招,让她的不耐烦转化成暴戾。
褚不羡是长安十六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被康平公主亲自挑选来护卫李省思的安全,平日里少有对手。
如今碰上了十七这么个硬茬,他只得全力以对。
岸边小道上,全身湿哒哒的小黄门跌跌撞撞,一路小跑。
刘公公已经扑到了最近的锣鼓台,未几,三声鼓啸,燃起了夜间的宁静。
船尾负责划桨的小黄门早就吓得两股颤颤,却仍旧壮着胆气抓捡起桨木来到船舱前,将舱门合上,守在门前。
舱内的李省思与李舒廷在起初的慌张后,已经镇定下来。他俩隔案而坐,视线交接后又快速分开。
李舒廷心下疑惑,今夜的游湖之行,乃是我临时起意,刺客怎会如此清楚我的行踪?
相比堂兄的惊疑,李省思更多是觉得庆幸,庆幸有阿姊的叮嘱在前:难怪阿姊反复嘱咐我要随身带着护卫,即便在安乐宫内,也不能疏忽,看来京中的确有人在暗中不怀好意啊!
纵然十七勇猛过人,可她一心要杀眼前人报仇,难免忽略后头,顾此失彼,且褚不羡又是这么个高手。
她右肩后面不可避免被劈了一刀。
但她也只是皱了皱眉,使剑的右手都没颤一下,仍旧疾风骤雨般往船头砸送着剑招。
报仇的恨意与坚决能止血肉翻裂的痛,使她好似金刚不坏之躯。
褚不遂见刺客受了刀伤却仍旧只顾着船上,觉着她刺杀王爷之决心可见一斑,恐怕是个死士。
最近的巡卫赶过来还要些功夫,死士无惧生死,万一不管不顾下真的杀进了船舱……
后果不堪设想!
他可是在公主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过,要誓死保护王爷的安全。
褚不羡稍一思索,快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