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的卢五郎
翌日,用过朝食,卢照昱果然来了十七房里。
房间不小,一块木雕屏风隔出了内外室。
外室有宽阔的厚实书案,上头有两摞书,都是长甫刚刚搬过来的,将书放置好,他便自觉退下。
留下卢五郎与十七分别坐于书案两侧,两两相望。
两摞书数量相当,一摞么,是卢五郎为了乡试要温习的经史典籍,另一摞么,则是给十七打发时间用的闲书。
卢照昱将其中一摞书推至十七跟前,“这些都是长甫今早儿刚买回来的,够你看一阵子的了。”
十七不大情愿地撇了撇嘴,往后倾了倾身子,作势远离。
卢五郎是个正经人,给她带的书也过于正经,和以前杨夫子让她看的书大差不差,她不是很爱看,枯燥乏味,一看就觉得花眼。
看出了她的拒绝,卢五郎好脾性地与她解释道:“放心,与上次的书不大一样,我特意吩咐长甫给你挑的,你翻开看看,该是合你兴趣的。”
有了先前的经验,他晓得了十七不喜欢四书五经一类的书册,这次便一本相关的都没有。
十七这才肯将目光施舍到这一摞书上头,随手掂起一本瞧瞧。
欸!不是正经书!
这下来劲了,她随意从底下又抽出来几本看了看书名。
还真是她能看得进去的,不是志趣怪谈,就是市井话本。
她脸上绽开了笑,往书案边挪近了些,“兵法布阵类的书还有么?”
这些个杂书话本她确实挺乐意看的,但先头看的那两本兵书打开了她新世界,显然占据了她心头好的位置。
卢五郎停下手中的书卷,“兵法一类的书,精品多为家藏袭承。外头书局卖的那些,大都浅白粗糙,不过皮毛尔尔,不值得你费时去看,我就没让长甫买来。先头那两本原是我从府内带出来,既然你如此喜爱此类书籍,等你伤好回去后,我将府中所有兵书整理出来,任你翻读。”
十七笑意不减,往日锋利的眼睛难得装满了活泼,竟生出些俏皮可爱来,“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伤好了,我就去卢府借书。”
她的欢快映在卢五郎的眼眸里,迅速就勾连起了他心底的愉悦,在弯扬的嘴角荡漾。
是难得的安宁好时光。
正当六月末,今岁朱明行迹匆匆,快至终途。但终点未及,便仍是燥盛炎节。
伏月赤日炎炎,本该汗意难消。所幸竹素园林木蓊郁密布,曲水弯环交错,自带凉幽。
朝荫院里竹篁深秀,流淌出明快的绿意,铺染出一层清凉透爽的低穹,折消了高坠而下的暑热。
翠绿掩窗,屋里头凉畅非凡,十七与卢五郎共享一案,各自持卷沉浸其中。
屋内时不时传来“唰唰”的翻页声,屋外的南风很是知情知趣,适时地以竹为器,以花叶为章,奏出“沙沙”音调,与书页声相和,莫名协调。
安静又平和。
书案上两摞书各自为营,以中间的几盘糕点瓜果与茶水为线,划分出了楚河汉界。
这一头,卢五郎与儒家经典字句研磨,深觉各中奥义匪浅,常读常新。
那一头,十七醉心话本子的跌宕起伏,看至高潮峰转处,心中直呼精彩。
一个眉眼温和认真,一派学而思之的专心致志,神色除了专注并无多余情绪。另一个么,时而眉飞色舞,时而屏气凝神,时而面露惊狞,脸色变换无穷,光是从她脸上的表情,都能窥见书中故事的起转承合来。
两种全然不同的形态,偏偏凑成了一室和谐,相映成趣。
若是读那些个典籍文章,十七是字字费劲,两眼昏昏沉沉,才看下句,便忘上句,难以在她脑中存下痕迹。
换作杂书趣谈,又是另一番情形。
只见她捧着话本子,两眼有神,泛着沉迷的光彩,一目十行,却能精准抓取每个字眼,攫取到各中关键信息进入脑中,随即反馈出相应的神采。
不似看经史书文那般艰难,十七看这些书,畅快通顺的很,不消许久,她已经看完了一本。
将看完的话本子搁到一旁,她伸手拿起案上瓷盘里的白玉糕送进嘴,接连吃了几块后,又喝了口凉茶解腻。
嘴里得了味,眼睛也不闲着。她于书案一侧单手撑着脸,懒懒掀起眼皮,目光摇到对面人的脸孔上。
嗯,继看过五郎醉酒的情景,十七又得以经历他认真看书的时候,是两个极端。
前者极度魅艳诱惑,后者极度正经端方。
该说不说,五郎安然于书的样子蛮吸引人。
也是,顶着这么张好看的脸,做什么不吸引人呢?
有美男子作伴读书,她也算是体验了把红袖添香的乐趣。
想到这,唇角不禁勾起笑意。
自顾自地乐了一会,她拿起一本新的书册,准备继续她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