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藤原柚就能够看见一些奇怪的生物。

它们很喜欢往她的身边凑，要是发现她看得见，它们甚至会有妄图伤害她的举动。

它们丑陋不堪，它们贪婪恶心。

藤原柚讨厌它们。

“姐姐。”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

门外的少年打开门进来。

“姐姐喝药了吗？”少年一头浅茶色的头发，其中一缕掉在额前，和他的姐姐一样。

如果少年有能力看见咒灵的话，会发现在他身前不过几米远躺在床上的姐姐身上挂满了咒灵，压得她无力动弹。

它们团团抱紧着人类，近似人脸的存在露出愉悦的神情，偶尔变换一下位置，引起弱小的人类阵阵咳嗽痛苦。

藤原柚摇了摇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在床上微喘着气，大汗淋漓，胸口不断起伏渴求着呼吸。

她原先的境况并没有这么严重。

只是一开始的一只，根本就甩不掉，于是从小看习惯的她也没有做什么。

后来变成了两只、三只、四只……

到如今，她已经数不清身上挂了多少只。

它们已经层层叠叠到有时阻碍到她的视野，弄得她甚至被家人以为病情严重到失明。

那些怪物又是一顿动作，惹得藤原柚恨不能上下翻滚甚至是从窗台跳出去。

不过它们的这一番动作好歹是让她能够开口了——

她的家人将这视作间歇性的好转。

“愁，不要弄了，没有用的。”她知道这根本就不是病。

藤原愁的动作一顿，踌躇一阵，还是放了下去。

“听说，你的比赛在周末，”藤原柚勉强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一头微卷的浅茶色头发在病倒后再没有修剪过，有些乱蓬蓬地披在身后，像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可以让我去看吗？”

“可是你的身体应该不能……”

没关系的。藤原柚想这么说。

但是开了口却不是这样，“……咳、咳……”她咳得停不下来，原本瓷白的肤色因为剧烈的咳嗽染上一点粉红，眼角沁出泪来。

其中一只咒灵翻了身又压上来，藤原柚失神的余光里看见那只怪物仍在摸索最合适的位置。

“……没关系的，”她努力笑起来，苍白的脸配上欲坠的泪，楚楚可怜的样子，这世间只怕是没有能够拒绝她的人了，“这可是愁第一次在高中参加全国大赛，我不去怎么可以。”

原本她与藤原愁一同与西园寺老师学习弓道，他们天赋相当。甚至因为天然更加成熟的心性，藤原柚更胜一筹。可却因为一群该死的怪物，只能躺在这个牢笼里。

连踏出房间都困难。

再这样下去，她只怕是会忘了怎么握弓了。

不，不是她忘了弓。

是她的弓会忘记她。

忘记她一次次拿着它，一次次射中亦或是没有射中靶子的那种畅快感。

藤原柚一双紫眸同她的龙凤胎弟弟很像，只是她的一双杏眼更大一些，更亮一些，眼尾小小地向上翘，小时候每个大人的夸奖词不外乎“像一只灵动的小鹿”。

如今她拿这么一对天然无辜的眼睛对付自己的孪生弟弟。

“我、我知道了。到时候让李妈和医生一起过去，可以吗？”

藤原柚终于满意了，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谢谢愁！”

藤原愁并不喜欢，或者说只是不习惯家人去看自己比赛。上一次的地区大赛还是妹妹藤原沙绘同管家背着他去的，直到风舞高校的山之内辽平——也就是对手学校的成员来家里做客他才知道。

而这一次的全国大赛，姐姐也要去。

藤原愁和藤原柚是一对龙凤胎。听说当年出生的时候父亲非常高兴，抱着姐姐不肯放手，如今姐姐病得如此严重，父亲更是常常撇下工作赶回来。

他同姐姐一起长大，除去上学分到了不同的班级，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他与姐姐互相看着对方长大，他就这么看着原本他能够心生崇拜的姐姐日渐虚弱，到最后不说射箭，连弓都拿不起来。

西园寺老师知道的时候，这样一个向来平静如水的女人露出了怜惜的神色：“可惜了，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

从姐姐得病以来，每一个人都是如此说的。

他原本光芒万丈的那个姐姐不见了。

第二天是家教要来的日子。

藤原柚从国中二年级开始“病情”日渐严重，到了国中三年级干脆直接在家里学习，唯有考试的时候会视身体情况去考试。

藤原家是知名财团，不缺钱，所以纵然藤原柚身体有异，通过她自身的天赋和名师，学习进度勉勉强强能够跟得上。

她的家教是一个知性温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