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窥探

当今天子年岁不小，登基已过三十余年，自十八年前东宫之变，朝堂明面已经平静许久，可是底下暗潮汹涌，一直未曾停歇过。

国赖储君，可储位空悬已久，天子膝下现存十五子嗣，其中四位公主，十一个皇子，除了末尾十一与十二皇子未曾封王，其余皇子都已经成家开府。

年纪最长的魏王更是连长子李熙都已然十八，康元帝后嗣显然无忧。

可是康元帝迟迟不肯再立新储，帝王心思难测，这些年随着后宫明显的停滞，以及皇子皇孙们的长大，朝堂中各个臣子也都无可避免的卷入一场巨大的旋涡。

立太子乃是国本，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康元帝不知还有多少时日，万一直到驾崩之前都未将此事解决，那么之后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候朝廷根基便会大大损耗，最坏的结果，就连天下都将会陷入混乱之中。

故而这几年一直都有忠心的老臣们在朝会哭谏涕泣，或厉声威逼或好言相劝，想要康元帝能尽快决定此事。

但不管是采取什么行动劝诫，康元帝都置之不理。

前朝大臣们束手无策，想要从后宫着手也行不通。康元帝原配柳皇后早在登基初期便早早病逝，她只诞育了隐太子与长昭公主一儿一女。

隐太子亡故，长昭公主也在那场变故之后同康元帝斩发断亲，远走西域，自此杳无音讯。

康元帝继后是崔氏女，一直未曾生养，同康元帝情分浅淡，从来都是高高挂起，更不会参与到劝诫立储的事情里来。

至于其他妃嫔，先不论在康元帝心中她们都是一样无足轻重，更重要的是，育有子嗣的妃嫔天然的由立场，在康元帝余威犹在的时候，没有前朝的大臣愿意轻易站队。

在所有康元帝的子嗣中，魏王排行第二，以仁懦的性子躲过了康元帝猜忌，入朝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大的纰漏，更为重要的是，他的长子李熙也十分出色，若选他当储君，后继无忧。

所以杨均现在同李熙走得这样近，图谋必定不小。

房妧并没有掺和进这团风雨的打算，故而当然要疏远杨均。

“总之，我对表妹可绝无坏心，”杨均摇了摇折扇，上面的水墨蝴蝶栩栩如生，几欲飞出，“我对天发誓。”

“表哥的誓言还是留着给更总要的事罢。”房妧垂手拂过腰下玉佩的穗子，漫不经心的回到。

杨均瞧她一眼，也就识趣不再说话。

一直未曾开口的李熙却停下脚步，声音分辨不出喜怒，“房大娘子向来都是这样尖锐的性子么？”

关他什么事？

房妧没有抬头，也没有觑着他脸色回答的打算。

李熙这个人同他的父亲不同，他处事干净狠辣，为人长袖善舞，是个极为适合在朝堂皇宫生存的角色，若认真算起来，他的确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

只是他为君主能力称职，并不代表便是个好相与的上位者，按照李熙这般多思深沉的性格，替他办事或是与他私下来往，都是件极费心力的差事。

房妧自己身子本就孱弱，还不想多加一道催命符。

“臣女惶恐。”

李熙闻言嘴角笑意愈深，一双眼重又盯住了房妧，“我观娘子此前解决两位庶妹的处事，仿佛并不是什么胆小惶恐之人。”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说出的话却如同一记重锤冷不防出现，狠狠砸在房妧心上。

宽大的衣袖下，房妧的指甲紧紧嵌入手心，从一开始见到李熙，她己浑身不适，那股想要将所有事务都置于自己控制之下的执念，令她如芒在背。

这个人的野心和图谋昭然若揭，但他确实有嚣张的资本，爱其姿态者视为潜龙之像，成为其拥蹩，而厌恶者，便如房妧，绝不会靠近，也不会妥协，只会远离。

李熙距离至高之位尚且山高水远，却已经开始动用自己的力量，来审视国公府与谢家，为他的私心做准备，且他的手伸得过分长了。

“殿下当真是耳聪目明，”想通之后的房妧恢复平和，“殿下既然知晓，自然也该清楚，臣女所作所为并无不当之处。”

要说起来，她的手段已经算得上十分仁慈了，在李熙这种人眼里，恐怕就比小儿过家家也不如。

李熙向房妧走近几步，“我几时说你有不当之处，只不过若换做是我，定然会做得更利落，娘子还是心软仁善。”

他所窥测的范围，实在有些过分了。

房妧眉间微微凝起，忍住想要后退的冲动，“臣女无知浅陋，自然不如殿下手段高明。”

李熙笑了起来，那张脸散去阴鸷之气，倒是分外的俊美，“听闻娘子自幼体弱，身子一直不甚好？”

“是，胎里带的病症，有劳殿下挂心。”房妧福一福身，想要借此开口脱身。

不料李熙却是不等她的托词出口，便紧接着说道：“既如此，前段时间薛神医恰巧在我府中为母亲看诊，不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