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乾坤

房姃被阿姐此言问得愣在当场，面上连表情都定住不动，眼珠子似乎都不会转动。

她紧紧抿着嘴唇，直愣愣的望着房妧，迟迟没能回答。

房妧也不着急，给足她思量的时间，端起茶来细细品着，等待妹妹的答案。

今日这一句问询，并非是她一时冲动，反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从得知房姃存在之初，她就开始考虑，能否让父母的亲女继承爵位。无论是二房还是三房，上位之后对大房都有害无利，而四房在位，很难保住梁国公府往日的风光。

为防止勋贵累世积淀，势力过大，本朝从开国便定下，无论宗室皇亲还是开国功勋，都奉行降爵承袭的规定。

不同的是随着太祖开国功劳最深的四家公府，能得到格外的隆恩，七世之后方降爵，并且永不夺爵为民。其余开国公府则三代而降，宗室更是一代便降封。

惜乎梁国公府不在此列，纵使先祖被太祖太宗连番称赞，但还是逃不了三代降爵的命运。

而梁国公府到房姃她们这里，正好是第三代。

房妧她们的父亲在世之时那般的拼命上进，甚至前去治水都是带病办差，其中有大半是想要博得梁国公青眼，也有希冀做出更多的功绩出来，以换得康元帝对梁国公府这一代不降爵承袭的恩赏。

可惜这些都随着父亲的逝去，灰飞烟灭。

以梁国公府当前的烂摊子，康元帝是决计不会同意不降爵承袭，他不下旨褫夺国公府的爵位，就已经是看在杨老夫人的面上。

而康元帝的意思，在秋狩之时也已经展现的很明白，因为杨老夫人和房钺的缘故，他对国公府大房报着几分愧疚之情，会尽力在方方面面弥补，但绝不会因此而动摇对梁国公府承爵的决定。

从他封房姃为郡主就可以看出，至少目前康元帝是不准备再扶持梁国公府里的人，荣华富贵和美名，他可以随手赏赐，一旦关乎朝堂权力，手指缝都不会漏出半点。

要是房姃没有任何的才干，平庸无奇，房妧也就不做他想，一个郡主之位，还有康元帝和杨氏崔氏做后盾，无论是终身不嫁还是嫁到任何一家勋贵宗室，都能平安顺遂，高枕无忧。

但偏偏房姃有才能，还是继承自父亲的天赋，只要有恰当的时机，她定能够有一番作为。

那房妧自然该为她打算，筹谋如何更好的走下去，获得梁国公府的位置。

反正按照惯例，梁国公府本就传在她们大房一脉，房钺无子，现在也不可能再弄出个幼子来，房姃便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至于外间聒噪之人常有的房姃身为女儿家不堪承继爵位的论调，房妧从来不以为然。

况且这国公府里，有哪个现在膝下有男嗣？

不过几位叔伯年富力强，日后兴许当真有可能给她们弄出几个堂弟来，但只要房姃确定要那世子之位，这些都不过只是多费一些心力的便可解决的事。

面前房姃脸上犹豫与跃跃欲试交替回闪，天边最后一丝橘色的光为灰蓝月光取代之时，她终于下定决心：

“我想要承继梁国公府，要那世子之位。”

她在乡间这么多年，耳边总是听着养父母的喝骂，说她是赔钱货色，将来绝没有出息。

就连村里善心的阿嬷大娘们，虽然会在她挨饿受冻的时候塞给她半块窝头，一床薄絮，但在村头阿花自己立女户的时，也很不赞同，认为这是背叛祖宗，阿花不“安分”，将来注定日子凄惨。

到了京城，他们嘴上不说，眼里心里，想得其实和乡间之人并没有差别。

但是凭什么她非要安分守己？

那个空悬的位置，反正总归是要归属给某一人的，那么为何不能是她？

房姃来到京城有一段时日，尽管鲜少出门，但总归也算见过不少的市面，即使她现在手中的权力，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她也隐隐察觉，能从中受益。

此次秋狩，房姃不仅拜见了坐在至尊之位的那个人，还见识不少大大小小的宗室朝官，切身的感受到，掌握权力的好处。

她也想要掌握那权势，体验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受。

房妧被陷害坠崖，幕后凶手原本目标是她，而对她痛下杀手的原因，就是为了占有梁国公府全部的权势地位。

而事后虽然没有成功，但她们甚至无法彻底的报复回去，还要靠祖母向陛下恳求，才能让房铭和梁国公得到教训。

要是她手中有权力，能获得陛下的青睐，此时定然又是另一番情景。

她想要承继爵位，想要建功立业，凭借自己得来的功勋，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你心意已定，绝不后悔吗？”房妧的声音轻轻浅浅，带着无比严肃的意味。

“绝不后悔。”

“好，”房妧抚掌而笑，满眼赞赏与欣慰，目光柔和的看着房姃，“不愧是我的妹妹，父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