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斯人已逝

“你身为她的夫君，对她始乱终弃，负心薄情，害她为保全性命和尊严，拖着刚生产完的孱弱之身，带着幼子逃跑，受尽艰辛苦楚，已经是无法弥补的罪过。”

李炤为自己的母亲而愤怒不甘，“如今她不在人世，你以为补偿我，就能减轻对她的愧疚？我告诉你，这些还不清，你就算到了黄泉，也根本不配与我母亲相见！”

难道李清平还以为自己听到他那番话，会觉得很感动？对妻子严苛冷酷，害她抑郁而终，大言不惭的说要将一切都补给儿子。

那逝去的人呢？欠她的怎么还，李炤获得再大的荣耀加身，都不能填补当初赵氏生前的绝望。

“你以为我该对你感恩戴德，然后拉着你的手说，”李炤嘲讽的看着李清平，“那些事都过去了，咱们到底是父子，我替母亲原谅你，日后便一家和乐？”

他不擅长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废话套话，不代表他看不清旁人虚伪面孔背后的真意。

一连串如同连发火炮的质问，砸的李清平晕头转向，不知他心里如何作想，面上反正是羞惭不已，几乎要掩面而逃。

“阿炤……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真心觉得对不住你，想要弥补你。”李清平难堪的站立着，不敢与之对视，“我也知道对你母亲的伤害，这辈子都还不完，来生我结草衔环，甘愿为她驱使，以偿还她此生此情。”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你母亲已然离世，我更关心在世之人，也无何厚非啊。”李清平犹自不甘，小声为自己辩解。

“你母亲要是能看到你功成名就，登上极位，也会欣慰的。”

李炤只是听着，渐渐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凝滞，说出的话也带着飕飕的凉意，他突然打断李清平的喋喋不休，“你还记得我母亲的名字吗？”

李清平骤然一愣，明显的有一瞬卡壳，有什么话已到嘴边，却被生生的咽下去，顿了一顿才道：“我怎么会不记得少溱。”

“这些年来我从未忘记过她，但深知自己无颜面对少溱，故而不敢在你面前提起。”

他说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提及故人，面上浮现出痛苦又怀念的神色。

“当初，全是我年少轻狂，为一点可笑的自尊，非要用冷落的方式，来证明她对我的爱意，结果便是抱憾余生。”

李清平在剖析自己过往方面，倒是毫无保留，旁人瞧上去像是那么回事，几乎都要为他的浪子回头而落泪。

然而李炤从不相信浪子回头。

浪子当初的浪荡，不知有心无意中伤害多少人，许多人甚至为此困顿一生，然而只因为他突然之间轻飘飘一念后悔，就该被所有人称赞和谅解吗？

那些已经遭受伤害的人，身心留下的疤痕和伤口，难道可以恢复如初？

“别装了。”李炤冷嗤，转过头去，连看也不想看他，只觉得看他演戏，都难为自己的眼睛。

“咱们就在外演一演父慈子孝，内里各过各的，你别来烦我，我也不会去求你。为这点骨肉血缘，等你哪天死了，我给你摔盆送葬，就算还清你的生恩。”

他撂下这句话，转身便往外走，在要踏过门槛的时候，脸稍稍一侧，“还有我的婚事，你别在背后偷偷的搞七捻八，我一概不认，到时候你自己造下的孽，自己收场。”

李清平呆愣愣的看着李炤远去，少见的长长叹一口气，竟不复往常那般的吊儿郎当。他从案台上重新取一炷香，点燃后郑重的再拜，然后插到香案之上，那灼热的香灰一抖，落在他的手背。

他浑然不觉似的，只轻轻将灰拂去，苦笑着对尚在大殿的宁郡王府众人，“让阿兄你们见笑了，阿炤其实也没错，我是咎由自取。”

李清平倒是并没有在背后，将所有的罪过都一股脑儿推到儿子头上，虽然行事混账，但还有那么一丝丝几不可察的良心。

“你啊，”宁郡王叹着气看向自己的弟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的确是他自己造的孽，宁郡王就算身为他的兄长，也不能昧着良心反驳。

“也给赵氏上一炷香罢。”宁郡王无奈，“前年的时候，你嫂嫂供奉长明灯，替赵氏在此也点了一盏，正好今日你来了，去看看她，也将阿炤的近况同她讲一讲。”

宁郡王府里的其他人，一直认为自家的兄弟亏欠赵氏良多。

先前李清平表现的混不吝的模样，全然不像是将赵氏挂记在心，作为长兄长嫂的宁郡王夫妇，少不得在行善的时候，将赵氏一并捎上，以稍解愧疚之意。

李清平显然对此一无所知，他的面上浮出惊诧还有一丝奇怪的慌张，下意识的搓着手指，“大嫂替少溱点了长明灯？”

“那……我给自己点一盏，行吗？”他开口，说出来的话叫宁郡王气得又想抽他。

“胡扯胡闹！”宁郡王只恨现在两人年纪渐长，不能随意再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训弟弟，只虎了一张脸，“生人怎么能点长明灯？便是找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