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身不由己

良久，杨老夫人的声音从杨均头顶洒下来，“这时候你倒是全盘托出了，想来是觉得瞒不过去？”

杨均不敢反驳，只将头压得更低，“外祖母明鉴，孙儿虽然走旁门左道，但绝对无意将杨氏拖入泥潭，也不会牵连亲族。”

“一旦入局，你便身不由己，”杨老夫人声音薄怒，“是你想要不牵扯便能够保住家族无忧的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

因着是自己的外孙，她教训起来便更加的不留情面，直截了当的揭开杨均的心思。

“你觉得家中给你安排的那条路，不够登高凌顶，不能让你位极人臣，是不是？”

杨氏在朝中以求稳为上，毕竟底蕴深厚又已经是外戚之家，这时候什么冒险都是不必要，不合算的。

“你以为魏王还有其他的亲王，这十几年来未曾拉拢过咱们？”

先太子死去多年，他的那群兄弟们如今儿孙满堂仍旧心有野望，年富力强之时更是不可能消停，杨氏作为皇帝的母族，当然是首选的讨好对象。

杨老夫人脸上笑意微冷，一双慈和的眼里全是失望和精光，“你祖父和父亲百般推拒，偏生到你这里，竟还巴巴的贴上去，甚至连自己的妹子也要当垫脚石！”

杨均心里咯噔一声，他稍稍将头抬起，小心拿眼睛去觑着杨老夫人的神色，心中重如擂鼓，外祖母此言必定不是无的放矢，她是知道什么了？

他的确是开口撮合过房妧和李熙，可这事儿房妧是不可能告诉外祖母的……

杨均很快想到那个名字，眉头狠狠一跳，看来今日这桩事，是崔润告状。

他底子也不干净，竟然敢在外祖母面前出卖自己，难不成是失心疯了么！

“你没有话可以狡辩了？”

他沉默不过须臾，杨老夫人嘲讽的声音便响起来，如同一柄尖刀，刺在他的心上。

被素来疼爱自己的外祖母如此冷眼相待，杨均心里岂能好受，他痛苦的皱眉，“外祖母……请您相信我，孙儿并不是奴颜婢膝之辈，也不会为一己私利出卖亲人，更不会将妧表妹当做垫脚石。”

“妧表妹丽质天成，颖悟绝伦，得众多郎君的喜欢是应有之义，魏王孙殿下自然也不能免俗，魏王孙殿下的性子，外祖母您也知晓，并非寻常人可以更改，孙儿作为他的属僚，也无计可施。”

“孙儿去劝说表妹，只是想要确定表妹的心意，也好在殿下面前为表妹周旋，纵使孙儿再怎么厚颜无耻，也不愿为一己私心，将表妹送去做侧室妾妃，更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这时候他也没有为李熙隐瞒的必要，其实他对李熙的决定一直是心怀不满的，凭他是什么天潢贵胄，现在还没登上大宝，就已经开始谋算着要让房妧做他李熙的妾室了，实在过分。

纵然天家妾妇与寻常人家的侧室不可同日而语，但房妧本就可以当得皇子正妃，为何非要委屈自己，去做个侧室？

就算李熙将来能荣登极位，他的表妹能被封为贵妃，但也被皇后压一头，且以表妹的身子，十有八九是不能母凭子贵，岂非这辈子都要屈居人下。

再者说，李熙的正妻人选，他也略有耳闻，那些可都不是什么宽和的主，偏李熙还要算计人心，让闺阁娘子倾心于他，非他不嫁，到时候表妹能在她们手底下讨什么好？

“孙儿到底在魏王府做事，许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没有孙儿置喙的余地啊。”

杨均在自己外祖母的面前，也算是将心中的苦水一股脑儿都倒出来，发泄出他的苦闷。

为成就大业，他总是告诉自己要戒骄戒躁，能忍则忍，为实现毕生夙愿，这些细枝末节他都能忍下。

但魏王一家做得实在越发的过分，或许是多年的经营，使得他们自觉底气颇足，无人可以与之抗衡，便不将旁人放在眼里，连亲王宗室都瞧不上，更别说他们这些官宦之家，在他们眼里，高门贵女做他家的妾，也是恩赏。

“你这会儿将事情都告诉我，有何用？”杨老夫人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外孙，“指望我替你收尾打点，扫清障碍？”

杨均对房妧或许有那么一些愧疚之心，但还不是站在李熙的一边，谋算着自己表妹？倘若他真是苦不堪言，良心不安，早就会将此事向她全盘告知，不至于要旁人告状，她才晓得自己的好外孙在做什么。

“孙儿不敢！”杨均连忙将头扬起，恳切的望着杨老夫人，“孙儿知错，但此事并非孙儿一人可以左右，为表妹前程所想，孙儿前几日便已经写好密信，打算寻空送至外祖母面前。”

“若未有今日之事，外祖母也会很快便收到孙儿的来信，孙儿在信中将魏王府的计划告知，外祖母必定会为表妹设想脱身之法，孙儿并不是那般的冷血无情之人，绝不会看着至亲跳入火坑。”

他自己身在魏王府的麾下，凡事若是亲力亲为，很容易便会让魏王孙发现端倪。

李熙这个人，心思阴沉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