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仇恨
他的女儿张扬恣意,自由随心,当初跟着他在北疆行走,养成一副同京城淑女们都不同的性子,回到京城中,便格格不入。
而李熙那样的人,是不会真心欣赏钱绥的,只是在利用她,甚至背地里,不知该怎么样的瞧不起她。
他明面上如何的用心,到女儿无利用之余地的时候,便会有多么的绝情。
到时候所有的委曲求全,都会化为扎向钱绥的利刃,让她遍体鳞伤,无处可逃。
北安侯在北疆摸爬滚打,这些年来,见过太多太多,那些貌合神离别有用心的联姻,到最后的下场,决不能有善终。
可他的苦口婆心,一点用处都没有,回答他的,唯有一片死寂。
“你不想嫁给李炤,就不嫁,我已经同宁郡王府说好,婚事作废。”钱鹤立继续说着,“日后你寻到合适的郎君,我一定会欢喜的送你出嫁。”
“但是唯有魏王府不行,今生今世,都不能。”
钱绥终于忍不住,猛然坐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肆意的流淌,发泄似的大喊,“凭什么?魏王孙殿下有哪里不好?他待我是真心实意的,你们什么都不懂!”
她一腔的委屈,无处发泄,她不明白,为何素日都开明的父亲,在遇到李熙的时候,这么的不近人情。
甚至连几位兄嫂,都一致的站在父亲这边,从来都是内讧不断的他们,出奇的统一战线,过来劝她放弃。
分明之前还言笑晏晏,说要看着她得偿所愿,觅得如意郎君。
可是如意郎君寻到,他们却又立即翻脸无情,要做那拆散她的恶人。
而她……她给心上人寄去那么多封书信,只得了寥寥数语安慰之言,其他的石沉大海,随着她的心一块儿,慢慢的沉下去。
她不配得到心上人的爱吗?分明她们之间的相遇,便是天定的缘分。
钱绥并非未见过多少的郎君,她跟在父亲的身边,走南闯北,见识远比那些在深闺中的娘子要多得多,自认也算是出类拔萃,在那次英雄救美之后,她便无可自拔的倾慕起李熙。
那是从心底升起来的,不会轻易更改的东西,缠绕在她的全身,令她时而甜蜜,时而痛苦,但无论如何,都甘之若饴。
她只想要同心上人永永远远在一起,这难道是什么很难的愿望吗?
小时候,她指着天上的月亮说要,父亲便命人特意打造一块巨大发光的玉盘,悬挂在她的卧房之内,以代明月。
她想要什么,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可偏偏在这件事上,她一次次的碰壁,那从来顺她心意的慈爱父亲,一回回的拒绝,甚至罕见的,对她发火喝骂。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没有做错!
“因为他们害死你的母亲!你听见了吗!魏王李清林还有他那该死的妻子,杀死了你的母亲!”
钱鹤立崩溃的大吼起来,年逾不惑的北安侯,饱经风霜,战功赫赫的北安侯,在女儿愤怒的逼问之下,终于扔掉所有的忍耐,不顾一切的揭开那陈旧的伤疤。
“你要嫁给杀母仇人?就那么的喜欢那个男人?没有他,你会死吗?”钱鹤立的耐心,和对女儿的疼爱,终于到了极限,“那你去死,我以后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父亲的恶言恶语,钱绥甚至都听不见,她耳中回荡着那一句“杀死了你的母亲”,久久的愣在那里,张着嘴,却是呆愣的神情。
为什么父亲会说出这种骇人听闻的话?什么叫魏王夫妇杀死了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先任北安侯夫人,不是因为难产,所以血崩离世的吗?怎么能和魏王扯上关系呢?母亲只是个温良的内内宅妇人,从来不争不抢,家世也不显赫,魏王有什么必要害死她?
“父亲……你骗我……”她喃喃,“为什么他们要害母亲?不应该的……”
钱鹤立看着濒临绝望的女儿,心中竟然有一丝的痛快,他为那经年的伤痛,折磨的夜不能寐,还要看着一无所知的女儿,在他的心上狠狠的扎刀。
如今她也终于感到痛苦,终于发现,她永远不可能同那罪魁祸首的儿子在一起。就算为此,她要如何的痛苦,钱鹤立此时,也觉得没有关系。
若是真要让她同那李熙成亲,那自己妻子的在天之灵,岂能安稳?
“父亲……”钱绥抬起泪眼,那里面全是慌乱。怎么会呢?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子了呢?她的母亲……她那早逝的生母,为何会同心上人的双亲扯上关系?
“那也不该……不应当……为何?”她语无伦次,盯紧自己的父亲,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到了这种地步,钱鹤立也无法再隐瞒,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再瞒下去,背负着那么多年的谎言,只为让女儿不要满心仇恨的活着,然而此刻,他非说不可了。
“你的母亲,当时曾经撞破他们之间的密谋,为杀人灭口,魏王夫妇,便在她生产之时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