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贡舞

“那个杜陵死了？”皇帝怒道，扶着龙椅的手下意识有些颤抖。

“是，初步判断是自缢而亡，尸体带回了廷尉府。”杨谊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是否要追查下去？”

杨谊心里明镜似的，杜陵是被他杀，但现场伪装的很像，骗骗不知道的人足够了。不过杜陵是他杀还是自杀也没区别，他没杀死冯如，就注定他就活不成了。

皇帝沉思了半晌。“结案吧。”

“是。”杨谊拱手道。

“圣旨一会儿你拟出来，削除冯言章、冯昭侯爵爵位，查抄府邸，男女老少一律贬为庶民。记得把刘园排出去，她是刘家人。”

“那冯如陛下准备怎么处理？”

这个冯如犯得确实是死罪，但皇帝不想这个事闹大，引得外界过多揣测，而且她一个女流，谅她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便道，“和冯家女眷一样。”

杨谊没想到这次皇帝处理的这么轻，除了冯言章之外几乎没有株连。之前皇帝让他处理案件，一次株连三四千人都有可能，死几个诸侯王皇帝连眼都不眨一下。

也能理解，皇帝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冯昭仪所出，如果未来的太子外祖家谋反，太子势必会受到连累，到时候再引得别人产生不臣之心，也是祸患。

依照杨谊对皇帝的了解，这次的事他没开杀戒已经憋屈死了。

冯如的命他也没有白救，这几天案件审理的过程中，杨谊甚至对她产生了欣赏。不是男人看着美女的欣赏，是男性对女性的欣赏，是对冯如独担罪责勇气的钦佩。

勇气不是谁都有的，面对极刑的死法，任谁都会恐惧退缩。他在廷尉多年，看多了亲人、朋友为了活命相互攀咬，反目成仇，那时候所有的良知都会被人性所吞噬。

冯如，很好，她是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

………………

春去秋来，冯如掐着日子算，距离冯家败落已经过去已有一年半之久。这些日子她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一身的伤痛她还能适应，可精神的折磨呢？

她现在只有一个信念，活着为了冯家，用尽一生去弥补冯家。虽然按照史书记载，冯家会再度兴盛，不过中间的插曲变故谁又知道呢，谁又经历过呢？

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是乍暖还寒，一到傍晚风还是和刀子一样，刮得冯如的脸生疼。她坐在走廊边上，右手不停的揉着膝盖，之前在廷尉府受伤还是过重，留下了病根，就像天气预报一样准时，一变天就会痛。

要下雪了，冯如看着被乌云压下的天空。

“姑娘！”海棠拿着护膝走过来，盖在她的腿上。

“您又去跳舞了？冯昭仪说了，不让您去，您怎么就不听呢！”海棠在这絮絮叨叨，不过冯如一点都没有麻烦，反而对她笑了笑。

冯家破家时候，当时她和残废差不多，只有海棠寸步不离的照顾她，这份心，冯如是感念的。

“这次祭祀很重要，如果我能在祭坛点燃圣火时候献舞，必定是功德一件，苍天会看到我的诚意的。”

初春万物初始，皇帝要祭祀万物，以求一年的风调雨顺。除了各式各样的贡品，还有一个重要的就是贡舞，每年为排练贡舞花费巨大。

海棠知道冯如认定一件事不容易更改，劝也是没用的。感叹道“真不知道您图什么去受这一遭罪！而且竞争人数众多，都是宫里跳舞的佼佼者。”

“好了，姐姐做的什么吃的？”

一提到吃，海棠就兴奋起来，道“饺子，还有汤圆！”

冯如神色黯淡了，冯暄前几日来信告诉她，关外虽然有点冷，但快暖和了，他一切都好，就是想念京城的吃食。

冯暄这是想家了，自从冯家破家，与冯暄定亲的秦家就悔婚了。冯暄受的打击很大，就去投军，已经走了一年多，每个月一封信，有时候还会延误，冯如看着这珍贵的书信才真正知道什么是“家书抵万金”。

唉，不知道关外生活有没有愈合他的痛？

“姑娘！”海棠在她眼前挥手。“想什么呢？”

也就只有海棠，永远能这么没心没肺。

“没什么，你告诉粟罂，让她务必把我的跳舞穿的衣服准备好，明天就是遴选了。”

自从冯如从廷尉府出来，就住到了冯家原来在京城的祖宅，不仅规模比丞相府甚远，而且年久失修。原来丞相府的用人庞杂，现在也用不了那么多，也都遣散了，只留下了几个心腹。

冯婉没想到冯如伤的那么重，不管不顾的要让她进宫养伤。但一直住在宫里是不妥的，为了能让冯如长久的待在宫里，冯婉干脆就将她安排成了南阳公主的侍女，和南阳公主住在一起。

南阳公主和冯婉长得很像，不过才十二三岁，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宛若冯婉的影子。她被冯婉教的很好，仪态端庄大方，对待她这个小姨从不摆公主身份，二人很亲昵，好像闺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