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主人与忠仆

但是守护神也相处的格外融洽，这让别人不敢多说什么。家主关系微妙，旁人如何置喙？他们更不知道，私下里，兔子的衣食起居乃至穿衣吃饭，都是方锐一手照顾的。夏寅生、方敬书，都不如方锐对兔子尽到的职责。

从那时起兔子逐渐开始迷恋动画片，先是国产，然后是日漫，后来想着自己画。方锐见兔子爱这个，自己也好奇地凑了过来。至于后来二人与美术学院的因缘，日后再提。现在，他们更喜欢拿油画棒在小本子上笔笔描摹绚烂的世界。

少年的眼睛是干净的。上帝不仅给了他们一双巧手，更有玲珑剔透的心脏。那幼稚但是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画让兔子长大后拿起来欣赏也啧啧称赞。那画面五彩斑斓更一尘不染，离心中的梦想很近，也离未来的分离很远。

那时候他们的画毫无逻辑可言，方锐和兔子却珍爱非常。那张张手稿让兔子后来每次翻到都会忍不住流下眼泪。也在大火焚毁之前，保留了方锐眼底最后一丝眷恋。

那是无论怎么怀念，都回不到的最初了。

兔子小时候有一张画。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他坐在伟岸的穹顶上。他的盔甲在月夜下发出了耀眼的银色光芒。远处，夕阳，战马，硝烟，一切都是凝滞的一瞬。那血红的斗篷，和残破的鸽子的落羽，让暗无天日的画面毫无生机可言。

另外一个，是匍匐跪倒在他脚下的，重伤的臣子。那臣子在死前还保留着忠心耿耿的姿势，似乎刚刚从战场上捡回命来，却遇到了君主的暴怒和斥责。他跪在漫天尘埃里，尘埃却染不尽他身上的泥，血和泪。没人读懂他们的表情，只知道这一幕让人心头一紧，仿佛暴戾的主人要吊死他昔日最忠心的爱犬，不用仔细看就知道是怎样的悲剧了。

一个明知牺牲对方，会让自己心痛的无以复加，从此抱憾终天——一个明知若不离开，自己将苟延残喘不久于世。可是一个痛下杀手，一个宁死不离。

有一次，方敬书无意间在两位少爷的画室里看到了这幅画。他看到的一瞬间，就觉得心跳加速。他知道这是怎样的一幕——他曾经见过的。不过那时，他只是个旁观者。他没有亲眼看见惨剧的发生，但是他日后知道时，泪水也是夺眶而出。

“这是谁画的？”

“夏子辰。”紫龙答道，他这次没有用“兔子”。在这样的作品面前，他不知道该怎样看待他，是往昔那个甜甜腻腻的爱撒娇的小家伙？还是洞悉一切的，可以探听知晓过去未来的人？

“他怎么知道？这些事情，谁告诉他的？”敬书有些惊恐地叫道。不是方锐画的，他心里长舒一口气。但是一听是兔子画的，他刚刚放下的悬着的心又立刻提了起来，寅生曾经天差地别的转变他还历历在目，兔子毕竟是他的血脉？他那一刻才意识到，把兔子放在自己家里是多么危险的事情？他作为一族之长，当初怎么就听信了妻子的妇人之言，作出这么愚蠢的决策来？

“我觉得像是临摹，小孩子怎么会画这个？应该是仿画的。”紫龙拍拍他，示意他不要担心，指了指旁边一摞厚厚的油画书，“兔子怎么看，就是个有铠甲的普通的小孩子，天资还比不上我们家小锐。都九岁了，昨天还让哥哥喂饭呢。他又不是神，怎么知道过去的事情？那些事已经过了那么久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方敬书定了定神，才意识到自己的敏感和多疑。是的，这段时间以来，兔子在生活自理能力上完全不行，难道这小家伙的天赋在画画上？这对方家来说倒是好事，没什么威胁。

他掀开第一页画，看到了隐藏在这战争画面下的第二幅。这画面被一分为二，一半是明亮的月夜，一只银白的蝴蝶在翩翩飞舞。另一半是粉色花瓣的大树下，又是一只美丽的白色蝴蝶。

这下轮到他搞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

“小蝴蝶。”紫龙笑道，“兔子是个细心的孩子，很有同情心，喜欢捕捉这种很弱小的事物。这才是小孩子该画的。”

他一幅幅向下翻着，“你别说，他们俩还是挺有想象力的。不如让他们学习画画吧？系统的学一学，免得浪费天分了。而且，也不要自己瞎捉摸这些奇怪的题材。看着还有些吓人呢。虽然仔细看看，颜色不太对，这束光从何而来？细节也画错了。”

方敬书不放心，又往下翻了翻，看到他们其余的画不是小猫小狗，娃娃熊，就是小人鱼之类的——这才放下心来。他第二天就给两个孩子都报名了美术的私教课。私教老师看到兔子的“成名作”，也很吃惊，不过说了，笔触光影比例都有问题，只不过小孩子凭借自己印象画的，这么大的完整的一幅，还是要多多鼓励，挺有想象力的。对啊，他当然不知道——敬书心想，这幅画的不妥之处只有自己心知肚明。

方锐一听说能和兔子一起画画，非常高兴。敬书也嘱咐他，多看着弟弟。从那时起，方敬书真的开始关心起兄弟俩来。他有的时候偷偷溜到他们的画室，发现兔子这个小孩子，真的不是外表看得那样——他的画和方锐有很明显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