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七)
命恩人,怎能薄待两位,岂不显得在下忘恩负义?”
卫姜轻笑:“我兄长先前说过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吴老板不必介怀。”
怕吴喻怀纠缠,她有意无意地暗示道:“我俩江湖中人,随性而为,只恐给您添麻烦。”
吴喻怀也见到他们与苏大夫冲突的模样,便默默的,不再竭力挽留了。
卫姜指了指装着银两的盘子:“白银怪重的,可否换成银票?”
吴喻怀有些脸红:“近日小店运行不周,因此将银票都换成了银子,若要银票,还请少侠稍后片刻,去钱庄兑换。”
卫姜蹙眉:“那算了,我看那桌上的瓷坛大小合适,给我们装上吧。”
她眼光毒,一眼就看出来桌上的坛子值不了几个钱。
吴喻怀自然满口答应,亲自将银子装了进去。
再三地表达了谢意,吴喻怀将两人送出了府。
卫姜捧着坛子走在前面,陈十八在后面牵马,两人先去药铺看眼睛。
柜台的老大夫给陈十八把了脉,写出来的药方跟苏大夫的大差不差。
最后还是按照卫姜的说法买了一些药。
陈十八寡言少语,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付了钱,老实地把药包挂在马背上。
她忍不住道:“你也不怕我买的药不好。”
他低头看着她,眸子黑黑的:“不怕。”
卫姜无奈地耸耸肩:“唉,你这样相信人的性子,要走到空沉千山去,不知道要受多少骗。”
她叹着气,小小的少女,却老气横秋的。
陈十八忍不住想,南华宗到底是什么样的门派,把她培养成这样善良却又多思的性格。
他怎么可能轻信别人,不过是因为垂死之际,只有她一人出手相救。
救命之恩,怎能等闲相待。
他凝视着她的背影,知道她是要去当日买剑的铁铺,心脏一下一下地跳着,被不知名的情愫填得满满当当。
他不清楚这是怎样一种感觉,只是觉得很安心。
就好像……师父还在的时候。
那时,他什么也不用担心,只要跟着师父就好。
哪怕被狗追,哪怕被人赶,师父总是乐呵呵的,从来不会着急。
师父说:“十八,为师武功不好,你可得好好学剑,早点长大,继承为师的衣钵,等到那时,我就去云游四海。”
只恨,他成长得太慢。
陈十八握紧拳头,跟在卫姜身后。
那种失去在乎之人的痛苦,剜心的痛苦,他绝对不要再体会一次。
铁铺老板依旧在打铁,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四周回响。
见两人上前来,他挑了挑眉:“可是东西出了差错?”
卫姜笑了笑:“没差错,质量很好,这不再来给我兄长买一把剑。”
此时天寒地冻,老板因为打铁,只穿了单薄的衣衫,头上冒着丝丝热气。
老板是个三十余岁的精壮男子,胡子拉碴,他眯眼打量着两人。
一个姑娘,背着弓箭,笑得很甜;一个少年,抱着坛子,背着长剑,脸上没什么表情。
老板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上台阶,掀开布帘走进屋内:“进来吧。”
屋里光线不好,老板点燃蜡烛。
他轻声道:“你们两个……不是兄妹吧?”
卫姜笑容不变:“村里人都这么说,可能是因为我哥哥长得像我娘,比我生得好。”
她总是张口就来。
陈十八默然抓住剑鞘,眸光锐利地盯着铁铺老板,这老板看起来并非随口一问,他要随时做好准备。
老板嗤笑一声:“我无意探寻二位的底细,只是听说,今儿城外死了几个土匪,是二位做的吧?”
卫姜挑眉,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右手撑在膝盖上,一副江湖做派:“您这么问,是想做什么?”
陈十八自觉地站到她身后。
男子指指陈十八:“他身上那些剑都不怎么样,要杀土匪,怎能不用好剑?”
“店内有好剑,怎么上次不拿出来?”
男人站在阴影里:“卖给猎户的,那把剑够用了。若要杀.人,我这里倒是有把利器。”
卫姜眯了眯眼。
“可否一观?”
男子穿上外衫:“去对面给我买两斤猪耳朵来,我给你们看看什么才叫好剑。”
卫姜打量着男人,他左腿有隐疾,走路不太稳,说不定这是个隐士高人,真的有好武器呢?
她朝陈十八使了个眼色:“去。”
陈十八踌躇片刻,低声道:“我去去就回。”
男子见陈十八如此,爽朗一笑,走进内间:“你们俩莫不是私奔?怎么他这么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