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78 仰望

走上时常传出合奏旋律的教学楼顶层，只要推开隐藏在音乐教室反方向走廊上、看起来显得低调的深褐色矮门，那个地方便会出现在眼前了。

“今天乐团没有排练……”我往音乐教室的方向张望着，“是本来就知道的吗？”

“从各方面来说运气不错不是吗，毕竟昨天什么也没想就草率地决定了。”轮廓在午间日光的映衬下十分清晰，忍足也同样望向音乐教室，“不过确实，之前因为凤的缘故，好像多少还记得乐团日程表来着啊。”

“就是说现在已经忘记了，”我顺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向来很自觉，两边的事情都能安排好，也不会迟到之类的，大家都不用为他腾时间。”忍足的轮廓没有移动，仅仅视线的方向移了回来，“有点可怕吧？那样的优等生。”

“居然吐槽优等生……”我对他说这话时状似严肃的面色反倒感到一丝好笑，“不是很可靠吗？”

“……当然了，那家伙是个可靠的人。”不知是不是发现了我的关注点，忍足的语气轻松起来，“能兼顾两种乐器和一种运动，怎么想都很自律。”

我顺着他的话想起了什么：“这么说起来，除了网球部，凤君还加入了乐团。但是……”

他侧过脸来：“但是？”

“我之前也有说过，觉得忍足前辈不是喜欢争抢的奋进派。可是，凤君似乎也并不是。”我考虑着，“就连我也是……要不是一年级时错过了乐团的招新时间，我说不定也早就是乐团成员了。”

“原来如此，是想问我没有加入乐团的理由吗。”

“……这是说话的艺术，忍足前辈。”

即便之前已经被提出了希望用名字来称呼的倡议，我也还是总感觉有些别扭因而固执地使用着早已习惯的称呼。虽然有点心虚，但好在他看起来也并没有很在意，对话总是无比自然。

我一点也没有讨厌他的名字——如果真的有心灵感应这种东西的话，请一定要传达到啊。

“我记得，你之前有提过。曾经加入了女子网球部又退部的事。”这回也仍然没有对称呼付以过多注意，忍足望向这边的目光带上了探询的色彩，“如果当初没有退出网球部，千冬，你还会选择在乐团待下去么？”

“……”我怔了几秒，“真狡猾……这样就把我和前辈自己摆在同一处境上了。”

“这样就立刻能够设身处地地理解了不是吗？”他笑着，“答案就是，我和千冬小姐的相似之处。”

……完美地展现了回答的艺术。

即便对他的答案抱有不满，我也只能挥起白旗：“我认输了——只有回过头看，才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不擅长应付压力的人。就连选择了清闲的计算机部的做法也一样。”

“不，或许可以叫做浪漫主义也说不定。”忍足故作严肃地接上，“常凭直觉行动的千冬小姐，以及随遇而安的我。不是有相像的地方么？”

好奇怪的想法。但是，却好像没有再比这更有说服力的话了。

“……噗。”从话音落下后便直视着我，他仿佛读到了我思想似的笑了出来，“在想什么呢？其实还有比这些都更简单的理由。”

“啊！”我报仇地假装顿悟，“是忍足前辈的小提琴水平达不到乐团的要求吧。”

“……什么呀。”忍足无语似的挑了挑眉，紧接着，不知是担心被听见还是同样属于报复，他稍稍俯下身来，声音迅速靠近了这里。

“乐团和网球部的指导老师都是榊老师，一周五天都要见他的话，我该透不过气来了。”

耳廓由于他说话时的气息而浮起温热，我浑身都有点僵硬，不由得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吗……有点捉弄得太过头了啊。”不知为何恍然大悟似的眨了眨眼，忍足直起身来，用一声轻笑和向天台矮门伸出手去的动作随意地结束了话题。

努力地摆脱他的干扰，还在考虑着“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种问题时，随着入口被打开而逐渐明了的那片风景，已然挟带着冬日缥缈的阳光灌进了视野。

在这里，曾经留下过我难堪到极点的足迹。然而，也正是因为这里，我才终于成功地将整个冰帝学园的风景封存在了那份小小的礼物之中。

除我以外，曾有回忆藏在这里的人，或许数也数不清。

“漫画也好小说也好连电影也是，这种地方总是会有一段邂逅，之类。”先我一步走出门外，忍足扬起视线，“所以在学校也一样，会到这里来吃午饭的人一点也不少。”

“但是现实可比漫画残酷多了。”我也迈出门外，于是视野顷刻间明亮起来，“天台上既没有座位，又总是会无缘无故地锁上，就算坐在地上吃便当，也毫无想象中的气氛，吃一会儿就感觉到又累又疼了。”

“……虽然的确是这样，可就这么说出来的话，听起来还真是毁灭性打击啊。”忍足又好笑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