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梨园求医闻国丧

“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通宵酒啊……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梨园戏台上，浓妆墨眼的花旦步伐轻盈，云肩旖旎水袖翩翩，纤纤玉指捏着描金酒壶，声若懒燕娇莺。

他眼波流转，似无意中瞥向二楼正对着戏台的包厢，隔着雕花木窗，与半倚在那里的貌美女子对视上。

那包厢内，坐的是如今曙国的鸾清公主云吻，此时她身穿男装，青丝高束，乔装出宫，未曾惊动梨园内一人。

“那正在台上的，叫什么？”云吻随口问了一句，移转开视线，玉手撑在额前，黛眉间一抹愁色久久不曾散去。

守在云吻身侧的贴身侍女晴窗，急忙给身边换了小厮装扮的小太监递眼色，不久后小祥子就带来回信，“回殿下，那位不是伶人，是霍丞相府上的二公子，名唤霍承欢，字灼庸。”

“相府二公子，为何在此登台唱戏？”云吻转动手中茶盏，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台上那人，这样的身段唱腔，怕是宫中养的伶人也比不得，也不知卸了扮相，该是何种容颜。

小祥子办事向来妥帖，既然打听了，必然是方方面面都问了个周全，他弓着腰，恭恭敬敬地回答云吻道：

“这霍二公子唱戏纯属是个人喜好，这家梨园原本临近倒闭，他花高价盘下来后，生意才渐渐红火起来，霍二公子偶尔会在自家梨园隐藏身份登台唱戏，只是图个开心罢了。”

云吻微微点头，声音轻微，“倒是可惜。”

若是寻常戏子，倒是可以接到宫中去。

“春生子神医还没有来吗？”心中所烦忧的事情，让云吻很快抛去脑中咿咿呀呀的戏腔，再一次询问晴窗。

“容奴婢再去问问。”晴窗明白此事关键，将手中温热的手炉移交至另一婢女戏茶后，小跑出包厢。

带着镶金玉扳指的手不耐地敲击着桌面，云吻看着热气袅袅从茶盏内升起，心绪飘到了离这儿不远的皇宫内。

心慌，她突然没来由地感到心慌。

“去催催晴窗，本宫要马上知道春生子如今在何处！”她坐直了身体，再次催促道。

包厢的门被人推开，急急忙忙小跑进来的人却不是晴窗，是宫里一个眼熟的小太监。

云吻手指不由得攥紧了茶杯，她看见那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以面贴地，声音悲痛，“殿下——圣上他……驾崩了！”

晴窗在这时候回来，沉默地绕过报丧的太监，往云吻手里塞了一张纸条，“是神医的弟子托奴婢转交给您的。”

巴掌大的白纸打开，上面只龙飞凤舞写了四个字：“无药可医。”

霍承欢下了戏台，恰好看到那披着白裘大氅的青衣公子，在众多下人的簇拥下大步迈出梨园大门。

他眼神不住地追随着那道清瘦的身影，直至她钻进那辆早早停在街边的金丝楠木马车中。

“去打听一下，宫中出了何事？”霍承欢以扇掩口，悄声吩咐身边仆从道。

年关将至，街上挤满了出来采买的百姓和沿路摆摊的商贩，带刀的青鸾卫跑在车前叫嚷着开道，马车所过之处人群纷纷退让。

马蹄急踏，车轮碾过积雪，向位于都城正中心的皇宫驶去。

一行人行色匆匆地走在宫道上，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九声丧钟声正好敲响，宫人皆是匍匐在地，向乾清宫的方向行叩拜大礼。

越走近养心殿，云吻的脚步却越是慢了下来，掀开门帘走进室内，她远远地便看见那躺在金龙戏珠的床帐里的身影。

曾经四处征战、一手建立起曙国的开国皇帝云鹤，死去时面容枯槁、身形消瘦，一个月来身体上的病痛，已经把这位不惑之年的帝王折磨得不成样子。

云吻移开视线，闭眼不忍再看。

一身穿鹅黄色宫装、看上去不过垂髫之年的小姑娘，正伏在云鹤的大腿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看见云吻，她便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抱住了云吻的大腿，也不说话，只是仰头拿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望着云吻，看着好不可怜。

“翩儿乖，你还有皇姐呢，皇姐照顾你。”云吻蹲下来，把自己的亲妹妹——鸢泠公主云翩，轻轻搂进自己怀里，小声安抚着。

而跪坐在那龙床前的，还有一六七岁左右的孩童，他身穿华服，双手放在膝上，低头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地面，拘谨又有些无所适从。

母后早逝，父皇膝下没有皇子，单单这一个养子，还是半个月前自己去远山寺上香的路上捡回来的。

瞧着年幼的弟妹，云吻肩上的重任盖过了心中的伤痛，她向龙床边站着的总管太监赵德贵抬手，“父皇遗诏呢？”

赵德贵闻言急忙揩去眼角浊泪，从袖中抽出明黄御纸，恭敬地弯腰呈上，“遗诏老奴一直好好收着的，未曾经过旁人手，请公主过目。”

云吻接过，打开扫了几眼以后，点头交还给德贵，“本宫看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