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上吊（二）

红绸铺地、院墙刷新，顾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只因他们昨日收到消息，皇帝要亲临寒舍。

为了迎接皇帝到来，整个顾府已收拾得一尘不染，所有仆从统一着装，侍立于指定位置，顾青山更是一大早地候在府门口，等待皇帝的马车大驾光临。

大约未时三刻，一队明黄色的车驾浩浩荡荡地朝顾府驶来。顾青山早早地跪地迎接，姿态恭敬之极，口中高喊：“旧臣顾青山恭迎陛下大驾光临！”

车辇缓缓打开，吕思辉踏着悠然的步子走了下来。微风吹拂之下，龙辇的华盖微晃，仆婢的衣袖摆动，唯有他在一身锦绣龙袍的衬托下身姿傲然、气宇轩昂，身上无一处不尊显华贵。

“顾卿平身。”他冲顾青山略一点头，负手缓步朝前走去，脸上的表情温和而亲近，“朕年少时已闻顾卿之名，近日得知顾卿屈居泰安城，故而亲自登门相会，顾卿不必拘着。”

顾青山起身后冷汗直流却不敢动手去擦，小心谨慎地跟随其后，躬身道：“陛下大驾光临寒舍，实乃旧臣之幸事。”说话间，他一路引领着吕思辉朝府宅大厅走去。

吕思辉醉翁之意不在酒，与顾青山聊了没几句，就开始过问他的家事。“听说，顾卿膝下唯有二女承欢，长女的风采朕已领略，为何独独不见二女儿？”他有意地环顾四周，似在寻找那一抹俏丽的身影。

顾青山压低了头，摇头叹息着，整个人显得沧桑而落寞：“说起二女儿顾安容，老朽无颜面圣啊。”

“为何？”吕思辉一脸探究的表情，仿若他全不知晓前因后果。

顾青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坐立不安之下索性屈膝下跪道：“老朽教女无方，请陛下恕罪。”

吕思辉一挥衣袖，表情淡定而从容：“顾卿快平身吧，朕今日特来探望旧臣，岂会怪罪于顾卿，顾卿但说无妨。”

“谢陛下大恩！”顾青山这才站起身来，侍立于御前款款道来：“说起来，小女顾安容与陛下本是颇有缘分的。一年前，陛下初登大位，正需广选秀女充实后宫。老夫感念圣心，欲献小女于帝侧，以表臣子之心。岂料……唉！”他一声沉重的叹息，整个人颓丧而不安。

吕思辉貌似回忆起往事，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朕记起来，之前的确见过令爱的画像。朕当时御笔亲批她入宫，为何至今未见其人？”

“陛下，老朽有罪！”顾青山再次跪伏于地，磕头致歉道：“老朽本欲送小女入宫侍奉陛下，岂料，贼寇猖獗，竟将小女强行掳去，毁了她清白之身。”说到这儿，顾青山不禁哽咽起来，整个人诚惶诚恐，“如今，她已非完璧之身，如何能陪伴于君王侧？”

听闻此言，吕思辉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无人看得出他的情绪，也无人猜得出他是否知晓此事。只见他一拍桌子，声音怒中带着狠意：“贼寇扰民至此，朕必将之一网打尽！”

窥其威严，顾青山不敢出言，屏息跪伏于前。

“此事，顾卿和令爱皆是受害人，何来罪过？”吕思辉再次示意顾青山起身回话，语中带着关切之意，“顾卿无需介怀，放宽心才是啊。至于令爱，如今是否安好？”

顾青山忍着膝盖处的疼痛，躬身回禀道：“小女惨遭此等凌辱，身心俱损，现已看破红尘，决定出家为尼，了此残生。”

“出家？这是何苦！”吕思辉有些不淡定了，左手食指不停敲击着桌面，“顾卿该劝她打消此念头才是啊。”

顾青山满脸的忧愁，不住地扼腕叹息：“老朽苦劝小女良久，可她执意如此啊。”说罢，他低垂不语，面露哀戚之色。

“这……”吕思辉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身为帝王之尊，他如何开口劝慰一名失身女子不必出家为尼，改而来当他的嫔妃。

正陷入沉默，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少女慌乱的呼喊之声：“老爷，不好了，二小姐出事了！求求你们，快让我进去吧！”

听闻此言，吕思辉忙对大厅外候着的侍卫喝道：“放她进来传话。”

话音刚落，香芹已飞扑入厅内，跪地叩首，声音哽咽失常：“奴婢冒失，请陛下责罚。可二小姐她……她上吊自尽了！”

“什么！”吕思辉惊得从座椅上跳起，转眸望一眼正失魂落魄的顾青山，当机立断道：“快去救人！”

二人快步朝后宅奔去，身后跟着一大群侍卫仆从，急匆匆地朝骆桑雪的闺房进发。

还未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女子撕心裂肺地哭喊之声：“主子，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奴婢去趟茅房，你竟悬梁自尽了！”

吕思辉疾步奔入房内，就看见一条半人高的白绫悬挂于房梁之下，看得人心里发慌。他偏首朝床榻望去，就看见一名形容酷似骆桑雪的丽人横躺其上，身姿一动不动。

他眸光一亮，快步走至床檐前细端其容貌，不禁暗自惊奇：这哪是画中七分相似的女子，明明有九成相像。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的皮肤比骆桑雪的更白皙嫩滑，清瘦的身形楚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