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柳思佳

在我很小的时候，别人就告诉我，在我之前，有一个很聪明的哥哥，很得爸爸妈妈的宠爱。他十个月就会说话，走路，更有望成为家族的希望。奈何我们家没有这样的福分，导致他过早夭折了。

过慧易夭哇！

在我的记忆里，爸爸妈妈长期两地分居，一年难得见上一面，但是爸爸好像是妈妈的一切，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够左右她的心情。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妈妈都要给爸爸留着，哪怕是一块不起眼的腊肉，一瓶新鲜的竹笋。

对，只要是新出土的东西，都得紧着我的父亲先尝鲜。在我的印象里，爸爸排第一，我那可怜早逝的哥哥排第二，我排第三，妈妈排第四。

是的，这就是我家的地位排名，在妈妈的心里，我远远不如我那死去的哥哥。

我们村里有很多的留守儿童，他们一年到头就盼望着过年能与父母团聚，平日里这能跟着爷爷奶奶生活，都说世人是隔辈亲，但是老人家很少会主动关注孩子们内心的真实需求，他们只在乎孩子们是否吃饱穿暖，在外面有没有打架。至于为啥要打架，他们是从来不追究的，打架的孩子都是坏孩子。

我很幸运，我的儿童生活是跟着妈妈一起生活的。虽然，她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爱我。

大家都说我的爸爸是个很有魄力的人，妈妈配不上她，不能给他做对手，但我觉得我的妈妈是很愿意给爸爸做绿叶的，无论她这片叶子在的位置是否合适。

我的童年生活比同龄人都要富足，我指的是经济层面的，精神世界与他们同样匮乏，因为我们家就我是最小的孩子，在村里，我好像没有知心的朋友，一个也没有。

到了我该上学的年龄，我好像就跟着爸爸妈妈四处漂泊，就像没有根的蒲公英，风把我吹往哪里，我就只能在哪里。与它不同的是，我自己无法生根发芽。

我不记得在我几岁的时候，妈妈变傻了，爷爷奶奶说是煤气中毒。她时常变得不记得事，忘记送我上学，忘记接我放学；忘记给我做饭，甚至会拿刚烧开的水来给我洗澡……

那样的妈妈很让我害怕，同学们常常笑话我穿不一样的袜子，我的校服也总是与别人穿的不一样。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害怕别人给我不一样的眼神。

都说我的妈妈是不幸的，他们开始用同情的眼神看我，同学们也会避开我说悄悄话，但我认为他们都在说我，一定是在说我。

爷爷总是让爸爸再生个男孩，这样才不会绝后。

爸爸说妈妈现在不合适再生孩子，我知道他是害怕傻会遗传，到时候他还要抚养一位傻儿子。

爸爸说广东的教育比家里好，所以就带着我去他的城市读书，留下妈妈一个人守着老家的房子和田地，还有替爸爸赡养老人。我忘记爸爸是时候和阿姨走到一块的，但我肯定的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她很漂亮，也很年轻。最重要的是她还能给我爸爸拉来很多的业务。

阿姨对我很好，每天接送我上下学，给我穿漂亮的衣服，背干净的书包。她每次送我去上学的时候，同学们都很羡慕我，羡慕我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妈妈，他们也想和我一样拥有这样的妈妈，这让我感到骄傲，第一次觉得我的爸爸非常厉害。

爸爸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经常抱着阿姨上下楼，所有浪漫的节日都和她一起过。那时候我便知道了什么是情人节，各种花的花语是什么。

妈妈私下问过我很多次“爸爸是否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她的眼神带着疑惑，但很明亮，我不知道她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大人们说真话伤心，我是不想让她伤心的，所以我欺骗了她，告诉她：没有！

那是我第一次对妈妈撒谎。

我天真的以为，就算妈妈变傻了，爸爸也不会离开她的，毕竟她为柳家生儿育女，还赡养着老人。

但在我奶奶去世的第二年，爸爸就找妈妈摊牌了，我知道他等不及了，年轻漂亮的阿姨怀孕了，要为他生下他的后代，我的弟弟。

爸爸说是妈妈主动放弃的我，因为她没有能力养活我，也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他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但我也乐此不疲，现在的生活我觉得很好，宽敞明亮的房子，有专门的小车接送我，有我爱吃的零食，还有我最可爱的同学们。

我害怕妈妈要了我，我又只能和她一起呆在那又脏又乱的农村，那里的孩子不喜欢刷牙，冬天不愿意洗澡，夏天不论男女都去池塘里或者河里，光着膀子在水里游来游去。

我从来不主动与妈妈联系，因为我害怕她后悔没有要我，现在又把我要回去。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无忧无虑地，骄傲地生活着，但是她真的来找我了。

那是一个我刚放学的下午。我刚出校园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小名，因为爸爸和新妈妈从来不会叫那个本该不属于我的小名：“佳佳”，就是我那死去的哥哥的乳名“嘉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