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淑妃
花纭霎时掀开幕帘,一阵晚风荡过,吹进两片落花,心想许是风吹倒了烛台。
转念一想,就这点风怎么会把烛台吹倒?怕是宫中有深藏不露的高手,刚才一直在此观察她与沈鹤亭。
此时坤宁宫新掌事宫女紫阳闻声跑进寝殿,见花纭赤脚秉烛夜游,心疼道:“娘娘要穿好鞋袜再下地,这样着凉了怎么办?”
花纭还心有余悸翻倒的烛台,问紫阳:“姑姑,倘若坤宁宫闯进了歹人,他没伤到我,只是逃走了,这样能抓到吗?”
紫阳皱皱眉头,感觉小太后一定是看到了听到了什么才会这么问。
为了不让她担心,紫阳宽慰道:“既是宫里的人,便逃不过司礼监的眼睛,娘娘莫要担心。”
花纭狐疑:“他若是跑出了皇宫,怎么还抓的住?万一被人知道了、查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如何是好?”
“不会的,”紫阳扶她去床上歇息,蹲下来一手握着花纭的脚腕,一手为她套上棉袜,道,“鄞都入秋了,娘娘别再光脚下地,万一受凉生病,便又要喝苦药了。”
“多谢姑姑,”花纭不自在地扭扭脚腕,觉得别人的掌心烫手似的。
紫阳放手站起身,柔声道:“娘娘今日受惊,早些歇息吧,宫里一切有婢子打点,不必担心。”
说罢转身悄悄离去,花纭望向窗外那远去的黑影,心里满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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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诏狱,姚铎还在跟淑妃对峙,同知乔盛悄悄推开审讯室的铁门,递给他一块玉佩。
握着那温润的玉白泽兽,姚铎心里咯噔一下,睨了一眼刑架上的一直痴笑的淑妃,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问乔盛:“谁给你的玉佩?”
乔盛附耳道:“门外有一夜行衣,那人戴着兜帽,不肯露出真容。我本想查问他到底是谁,结果他给我了司礼监的金令牌,估计是沈掌印的孝子贤孙。”
姚铎对他讽刺地哼一声。
乔盛不明所以:“大人您怎么了?”
姚铎瞧着乔盛那双三十多岁还能保持纯真的眼睛,心里把沈鹤亭骂了好多遍——他在前笑呵呵地收世家的贿,转手就把傻透气的纨绔子弟们扔进锦衣卫当差,当真狠毒。
临走他锁好审讯处的大门,给乔盛打了个手势让他赶紧走。等那呆子傻不错儿地收拾东西归家,才敢走出诏狱。
姚铎见阶下那被兜帽挡住大部分阴寒的掌印,不由得脊后一凉。
沈鹤亭一个人来的,双手掩在袖袍里,经过姚铎时连假笑都省了,凤眸一直盯着诏狱尽头。
“沈掌印!”姚铎趋步才赶上他,在沈鹤亭进审讯室之前,横臂拦在他面前,“先帝并未废妃,太后与摄政王也没有手令,淑妃娘娘就还是主子,杀不得。”
“姚遇棠,”沈鹤亭乜视姚铎,冷声道,“今日是咱家杀这疯妇,与锦衣卫无关。至于群臣攻讦,咱家何曾怕过?让开。”
姚铎直接跪在沈鹤亭面前,压着嗓子恳求道:“四爷三思!您一路走来实属不易,处理淑妃有千万种法子,为何要冒那么大风险在诏狱里杀人?这里到处都是眼线……”
沈鹤亭咬紧了后槽牙,一把提起姚铎:“锦衣卫有眼线?那要你什么用?那疯妇都敢在先帝梓宫刺杀当朝太后,于情于理,我难道都杀不得?还有,以后少在家外面唤咱家四爷,让别人听了去,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属下知错了……”姚铎在沈鹤亭的眸中见到自己的神情,心道他家四爷真的疯了。
自从知道花纭会嫁入宫中,沈鹤亭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疯狂。梓宫直接抱花纭去坤宁宫不说,现在还要亲自解决淑妃。为何要做这无意义的杀戮?除了泄愤得到的那一丁点快感,沈鹤亭要承担的风险是无限。
姚铎不明白。
“咱家要亲自取她性命,否则寝食难安。”沈鹤亭沉声对姚铎说,松开姚铎的衣襟扯过他掌心的钥匙,一手推开他的胳膊向审讯室中心走去。
“沈掌印,本宫就知道,你迟早得来。”
“锦衣卫倒还真不舍得上刑,让你还有力气调侃咱家,”沈鹤亭摊开刀袋,在姚铎的桌台上铺了七尺多长。
他的指尖略过那些奇形怪状、磨得铮亮的刀片,最后挑中一把两指宽的刺刀,哼笑着走向淑妃,“你看它像不像你当时拿的那把?”
淑妃啐道:“我呸! 下贱阉人,就你也配审判本宫?”
“为何不配?淑妃如此‘尊贵’,不也做了咱家的阶下囚?”那刺刀映着烛火的微光,沈鹤亭的拇指抹去刀背上残留的一点血迹,。他扯开淑妃的衣领,露出她的脖颈。反手持刀柄,对准动脉扬起刺刀。
“你也会害怕吗?”沈鹤亭冰凉的食指尖掠过淑妃的颈项与锁骨,“在抖呢。”
淑妃转过头,杏眼里含着不肯落下的眼泪,怒道:“要杀要剐你尽管来!何必用你那双杀人的脏手恶心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