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闪,就被沈鹤亭拖麻袋似的拽到了大门边。李怀璟挣扎不出,紧紧抱着自己。
沈鹤亭双眼猩红,上下打量李怀璟,差点把燕王看了个精光。
冷不丁地抽出他腰间的刺刀,猛地割断了门闩,几步路沈鹤亭却走得气喘嘘嘘,犹如受了疼似的蟒弓着脊梁,一把搡开了门。
风顺着台阶一直爬上大殿,轰地一下撩起沈鹤亭的白发。门外的李逍见到自家主子狼狈的模样,惊讶地张大了嘴。
寒风来得措不及防,李怀璟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睁开眼睛看!”沈鹤亭展臂揽过李怀璟的脖颈,把他夹在自己臂弯之内,虎口夹着下巴强迫李怀璟抬起头。
在紫英的催发之下,沈鹤亭的状态几近疯魔,他肆无忌惮地笑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累得精疲力尽但望向远方的时候,眼里充满着无限的憧憬与力量。
李怀璟被他钳制动弹不得,像个玩偶似的被他掐着命脉。
沈鹤亭被疯狂的毒激发出了本性,此刻苍白指尖拨弄着他的胡青,似是极度“怜爱”地安抚李怀璟,丝毫不在意燕王的部下是用怎样的眼神打量自己。
沈鹤亭左手指着远去苍茫的一切:“李十一——你看啊,你快看啊……”
李怀璟蓦然抬眼,只见朦胧烟气之下,层层楼阁之外,是连绵的远山与玉带般的天鹭江。月辉星光一同倾洒下来,那些低矮的山脉连成了文人骚客笔下的水墨画。
竺州大帅府乃四州地势最高,站在这里能看见北四州星星点点映亮夜空的万家灯火。
李怀璟站在这里,似乎明白了为何有那么多人为了这片土地而前赴后继——他看到了众生与天地,而心情也陡然澎湃起来。
“山川纵横千里,”沈鹤亭说,“是江山,是天下。他们以前就在这里,以后也会在这里,永远不会变;但没有千秋万代的王朝,更没有万岁永生的皇帝,大位之上要走过千百人,这世间人人都做得皇帝,为何不能有你李十一?”
最后那一声诘问,好似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入李怀璟的心海,荡起无数圈涟漪。
他怔怔地望着那景色,沈鹤亭的声音依然如雷贯耳。
这世间人人都可以,他李怀璟就不可以?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这话是从沈鹤亭嘴里说出来的,怎么听怎么怪异。
“沈鹤亭你要干什么?”李怀璟扭动脖子,“你他妈是要挑唆本王造反么?!朝廷有太后,有储君,有摄政王,皇位太挤着不下本王!”
“我等不到储君了,”沈鹤亭喃喃道,忽然抬高了声音,呼喊道,“我要把他们都杀了,把天下送给你,让你李十一去做皇帝,你是懂得感激的人,你把我的家还给我好不好?我累了……走不动了……”
殿外的李逍惊惧地望向沈鹤亭,他与他的主子一样,都有些分不清沈鹤亭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李怀璟说不心动,是假话。
他孜孜渴求的不过是建功立业,然时运不济,母亲待他虽好,他的成长却也处处被“句丽”二字所羁绊。一半异族血统让他过得颠沛流离,身处皇室但处处被皇室排斥,所少次梦中惊醒,他都希望自己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沈鹤亭说,人人都做得皇帝。无论如何,他都是只手遮天的掌印,是唯一能跟世家跟规矩抗衡的人,只要他肯帮,肯让那股风抓住自己的手……
“没有人能全身而退,无论你我,”李怀璟清醒地说,“从你的梦里醒醒吧。萧王是忠心的臣,若见你落成这般乱臣贼子的模样,九泉之下也没办法瞑目。”
沈鹤亭霎时缄默了。
李怀璟察觉到他的异样,加了把火:“你看啊,鹤亭——江山未改,你振臂一呼万人响应,百姓依旧记得萧王。他没有死去,他被人记住,他会得到永生。可是鹤亭,你要做糜废的奸臣,便是连萧王的荣耀都给你的仇恨陪葬了。”
沈鹤亭的手慢慢失去了力气,他杵在原地,有些发愣。
“本王尽人事,但听天命,”李怀璟感觉喘上了气,他依旧弓着身,但已经开始摸索着稍后如何一下子挣脱沈鹤亭再把他一拳打昏,“怎么活着不枉此生,那是本王要做的;能不能做皇帝,那是命。若是强求,即便你把它打下来送给本王,本王也怕坐上闪了腰杆子。”
“鹤亭,放过自己,戒了紫英——”
慌神间,李怀璟一个闪身躲开了沈鹤亭的手臂,他右手捞过他肩膀,一个劈掌打在了沈鹤亭后颈!
刹那,沈鹤亭阖上了眼眸往后栽,李怀璟顺势接住了人,李逍见状赶紧拿着早就准好的绳子担架上殿。
看他们手忙脚乱地把沈鹤亭抬走,李怀璟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多半是惋惜,沈鹤亭那般好的人堕落成这副模样。剩下那一点是为他自己:洪潮即将到来,他将往何去处,才算“不枉”。
虽然荒唐,沈鹤亭那句“这世间人人都做得皇帝”,却在李怀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