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
桑也被嫡长女掐住脖子,双脚逐渐离地,他痛苦地涨红了脸,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他的手颤抖着想要挣脱,却又轻轻地搭在叶蓁掐着他脖子的手臂上,没有用力,像是宠物对主人的示好。他声音呜咽,红通通的双眼挤出两行泪来,眼神中满是哀求。
叶蓁当然不可能真的掐死他,在桑也快要昏厥之际,她无情地甩开手,任凭桑也跌倒在地上。
铺满石板的地面寒冷刺骨,桑也双手无力地撑在地上,咳嗽到嗓子都沙哑起来,清澈的泪痕在他嫣红的脸颊上晕开,他虚弱地开口:“殿下……桑也并无算计。桑也在大夏时就常听闻殿下您的威名,便是拒绝女帝的指婚,也是……也是因为仰慕于您。”
他说着,眼眶红红的,泪珠涟涟坠落在石板上,晕开一圈圈水渍。
桑也这般娇弱可怜,任哪个女人看去都难免心生怜惜。但叶蓁不是正常人。
“仰慕于我?”叶蓁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朝他勾了勾手指,“那你爬过来,跟本殿下说说,你是怎么仰慕于我的?”
桑也蜷缩在地上,整个人呆若木鸡,“殿下,我……”
叶蓁状似困惑地轻轻侧头,“你既然仰慕于本殿下,就该知道本殿下不喜欢人,只喜欢狗。”她勾唇一笑,犹如魔鬼,“若你能讨得本殿下欢心,我倒不介意问女帝将你讨过来。反正都是养狗,多养一条少养一条都是无所谓的。”
桑也的双手死死攥紧,眼中热意翻滚,头顶是叶蓁冰冷的视线。半晌,他缓缓俯下身子,双手用力撑在地面上,开始一寸一寸地向前爬行。每抬一次手臂,他的肌肉都在颤动,膝盖传来尖锐的痛楚,每前进一步,嫡长女冰冷的视线都给予他无比的压迫与羞辱。
他无声地垂泪,目光晦暗,连说话的力气都丧失了。
然而,当他爬到叶蓁的脚下时,后者猛地抬起脚,狠狠地将他踹飞到一丈远外,又冷声命令:“爬回来。”
桑也痛苦地捂住腹部,反复地呼吸了一会儿,终究是隐去眼中的恨意,再次爬了回去。待他爬回脚边后,叶蓁再次将他踹飞,命令:“爬回来!”
如此反复了五遍,桑也的嘴角咳出血来。他匍匐在叶蓁的脚下,双手捂紧小腹,已经痛得动不了一下了。
叶蓁抬脚,用金丝凤头履勾住桑也垂在地上的脑袋,看着他眼中的无助泪痕,笑道:“不错,是条好狗,有点意思。”
她拍了拍手,对身旁侍女说:“天色有些晚了,送九皇子回馆。”
桑也微微仰起头,呼吸急促,“殿下,您刚才说的……可还当真?”
叶蓁的眼梢上挑,尊贵而傲慢,“本殿下自然说一不二,只是你以为这样就能留在本殿下身边,未免太简单了些。”她甩开衣袖,不再看他,“能否讨本殿下的欢心,还要看你的本事。”
说罢,她毫不留情地离开,徒留桑也趴在原地。他低垂下头,不让侍女看到他眼中的憎恨之意。
“九殿下,请吧。”侍女淡漠的神情与她的主子别无二致。
桑也倒是想走,可他实在是毫无力气爬起来,侍女看他这般也不意外,便吩咐手下抬来一卷草席,将他卷在里面便丢出了府。
太女府外空无一人,连来时的马车以及在门口等他的耶律果都不见了。他不知道,是坏心眼的叶蓁吩咐他们先行离开了。
夕阳西垂,他浑身发冷,缩在太女府的屋檐下,身上只有一卷破草席,如今倒更像丧家之犬了。他休息了好一阵,感觉体力已经恢复了一些,而腹部还是传来阵阵剧痛。
必须赶在天黑前回去,否则路就更难走了。
带着这样的决心,桑也索性披着草席取暖,踉踉跄跄地朝外夷馆的方向走去。然而,他每次出来都是坐轿,再加上本身方向感就不好,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南那边。南城,那是贫民百姓居住的地方。
桑也起先并不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直到发现周围的景物与自己平日所见大相径庭,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腹部剧痛难忍,冷风吹得他的头也开始昏昏涨涨地疼。
忽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欢腾的喧闹声。家家户户都挑起灯笼,好像在声嘶力竭地喊些什么。
他吃力地抬起头,看到一道黑色身影飞檐走壁,手中拿着纸片似的东西朝下面纷纷扬扬地洒去,凡是洒过的地方都被激起层层激动的尖叫。
那黑色身影飞速疾驰,很快就来到了桑也的跟前。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踩在瓦片上的脚尖顿了顿,停在了那里。
青面獠牙的面具闪烁着寒光,她背后是浩渺无垠的夜空。桑也的视线下移,看到她手中还剩下几张没发完的银票,回想起刚才不远处的叫声,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女郎纵身一跃,脚尖轻点,轻盈地落在他对面。她面具后的双眼闪过凝重的神色,冷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