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澄

苏祁玉自打进了房，整个人就沉醉于这些漂亮男儿们的莺声燕语中，再没看谭光澄一眼。谭光澄心中一动，偷偷往门口挪动。

待她半只脚要踏出门口时，苏祁玉方懒散地抬起眼皮瞧她一眼，轻笑一声道：“阿澄，你要去哪儿？”

“阿澄”这样亲昵的称呼令她浑身激起鸡皮疙瘩，半只脚也缩了回来，悻悻地站回原地。

旁边有男子笑道：“这位女郎看起来也好生俊俏，不如让奴家也去伺候伺候她？”

苏祁玉却眯了眯眼，将这男子揽入怀中，戏弄道：“你有所不知，我家阿澄得了狂犬病，是会传染的，所以本小姐才将她绑起来。”说罢，作泫然若泣状，“唉，此次带她入京，也不知能不能把病看好。”

在场的人一阵唏嘘，再看向谭光澄的视线均是怜悯又戒备。气得谭光澄面红耳赤，恨不能真咬苏祁玉一口。

苏祁玉却是美男在怀，好不自在，酒过三巡已醉，就在早已安排好的楼上客房住下。

谭光澄被她强拉硬扯带入同一间房，苏祁玉毫不避嫌，让她看了好一番春宫图，才拿钱打发那男子离开。

待阖上门，苏祁玉圆润的香肩半露，衣裳宽松地搭在胳膊上，胸口一片春光。她餍足地打了个呵欠，猫儿般眯起眼，眼角挂着一丁点水渍。

谭光澄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旁边，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唤起来。

苏祁玉轻轻笑了一下，裸着双足，悠闲地走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问：“谭姑娘，你已经一整日没吃东西了呢，真要这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下去？”

谭光澄垂下眼不看对方，却又看到她可爱如白珍珠似的的脚趾。

苏祁玉无奈地摇摇头，“当真是块榆木疙瘩。”说罢，她伸手探到对方身后，快速解开麻绳。

谭光澄得了自由，第一时间扯出嘴里的破布，呸呸地吐了几声，高声喊：“苏祁玉你——”

苏祁玉伸出手捂住她的嘴，谭光澄只感到一阵冷香袭来，这香气并非是由于混迹于庸脂俗粉间染上的胭脂味，而是对方身上特有的一种味道。

谭光澄稳了稳心神，感觉到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变作一根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

苏祁玉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嘘，阿澄，你乖乖的，我才会给你饭吃哦。”

谭光澄心说自己又不是狗，却还是依言闭了嘴。

苏祁玉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扭头出门，招呼下人送些吃食进来。

谭光澄打开窗，本是要放放这满屋子的淫靡之气，一只凌厉的老鹰却突然飞进来，要不是她躲得快，简直要被它一爪子挠伤。

老鹰在屋内盘旋了一圈，缓缓落到桌角，合上双翅。苏祁玉扭过头，瞥见绑在老鹰爪子上的一卷信纸。

她打开信，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分明是叶麟的笔迹。

苏祁玉读完信，原本散漫的目光一点点冷凝，冷声说：“待明日一早，我们就进京去。”

谭光澄一阵哀嚎，“不是吧，又要早起？我说苏大小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谭某不过一介平民百姓，你们如此大费周章把我绑到京都，又能怎么样呢？”

此时苏祁玉已经执笔在写回信，听闻谭光澄的话，她笔墨未滞，只是嘲讽地笑：“当年名声响遍大江南北的神童，七岁能吟诗，十二岁中举，十七岁就得女帝青睐，高中殿试第一——谭光澄，你这样的天才都自称‘一介平民’，岂非愧煞我等？”

谭光澄头痛地挠了挠头发，“伤仲永的故事听过没？老娘现在江郎才尽，就喜欢自个儿在家种点小菜，喝点小酒，什么天才啊神童啊早就是过去时了，你们怎么这样不讲道理呢？”

苏祁玉抠了抠耳朵，对于对方的这套说辞早已听腻了，没有再反驳。

谭光澄双手环胸，凑近好奇地瞧了瞧她的字，“不愧是苏学士的后辈，这字迹倒是真有乃母之风。”

苏祁玉“啪”地放下笔，瞪她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闭嘴！”

莫名其妙被骂的谭光澄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翌日清晨。

天色熹微之时，谭光澄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鼾声如雷。苏祁玉躺在她边上，恨不能一刀将她砍死算了。

“这头死猪。”苏祁玉鄙夷地嘀咕了一句，心中想起数月前她第一次见到谭光澄的光景。

本以为当年大名鼎鼎的状元郎会是怎样光风霁月的人物，不想她好不容易在遍寻湖州乡野后找到谭光澄，后者竟是在后院杀猪。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身穿破棉袄的女郎拿着把菜刀，浑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还满身都是屎臭味。

苏祁玉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伸手把桌子上的麻绳拉过来，又把谭光澄五花大绑成了个粽子。她动作一点儿也不温柔，而谭光澄竟然全程没睁一下眼皮，也真是不愧“死猪”的称呼。

苏祁玉气闷地咬了咬牙，将她扛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