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处的灯光很暗,昏得视野模糊,裴让的眼皮很薄,眼尾低垂,眸子黑深幽亮,像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倒映着晃动的月光,只一眼,就能拉人沉入旋涡,无法自拔。
四下无人。
餐厅里的音乐浅浅地流泻进来,将圆未圆的明月投过窗缝,仿佛笼起一片轻雾,衬得走廊处的气氛越发暧昧。
桑眠仰起头心跳一起一伏,半晌,她抿了下唇,轻声道:“谢谢。”
裴让低垂着眼睑,在若隐若现的灯光里看不清表情,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桑眠手指扣紧手心里的药瓶,然后又过了两三秒,脸上火辣辣的痒意更甚,她才想起来要吃药。
等桑眠回到餐厅,周靳衍抬起头,目光关切地看向她:“桑眠,你没事吧?”
“没事。”
桑眠找服务员要来了杯温水,吃完过敏药,脸上滚烫的感觉终于退去。
两个人并肩走出餐厅,周靳衍低垂着头,又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询问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桑眠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拒绝:“不用,我已经没事了。”
周靳衍皱着眉,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桑眠,我不知道你酒精过敏。”
桑眠笑了笑,说:“没事,我自己也忘了。”
话落,桑眠垂在身侧的手指握了握,走了两步,她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上。
但是,裴让怎么会知道呢。
傍晚的度假酒店外很是安静,仿佛全世界都被遗忘,只剩下沙沙的风声。
桑眠忽然就记起来了,高一那年的运动会,她和同学一起去学校外的小吃街上吃午饭。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便利店,同学指着货架上的果酒,兴奋地提议道:“桑眠,我们还没喝过酒呢,要不今天就尝一下吧?”
十七八岁的年纪,总是对什么成年人的世界里充满了好奇,桑眠眨了眨眼,笑得明媚:“可以啊。”
于是,他们两个人各自买了一瓶果酒,站在学校后门的小巷里,拉开拉环,小口地尝了下。
桑眠买的是葡萄味的果酒,其实说起来是酒,但明显汽水的味道更加浓郁,舌尖上满是甜酸的葡萄香和晕开的气泡味。
第一次尝到果酒的桑眠不觉得好喝,反而觉得喉咙间火辣辣的。
回到学校,下午只有一场八百米的项目比赛,桑眠正拉着横幅给自己班上运动员们加油,忽然觉得脖子很痒。
起初桑眠没有在意,后来甚至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第一次酒精过敏的桑眠发作得突然又凶猛,在她倒在操场上的那一瞬间,除了周围人的惊呼声,她还听见有裁判拿着喇叭在大喊:“21号运动员请立刻回到起跑线上,否则将视为自愿放弃比赛资格……”
晃眼的阳光落在桑眠的眼皮上,头顶是梧桐树上落下来的剪影,她的视线里闯进来一张冷冽又青涩的少年面庞,下一秒,男生就将她打横抱起。
那件事在桑眠的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又遥远,她只依稀记得少年在抱着她在跑向医务室的路上,鼓起的校服外套,像一面白色的帆。
后来,桑眠的朋友告诉她,送她去医务室的,是一个八班的男同学。
这么多年过去了,桑眠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酒精过敏,却还有人替她记得。
*
第二天早上七点十分,依旧和前几日一样,天空跟被洗刷过的一样干净。
山间云雾缭绕,溪水绕着群山,被清晨的阳光照得波光粼粼,风起云涌,到处一片雾蒙蒙。
道具组们都在忙着布景,桑眠化完了妆就坐到一旁去复盘剧本里的台词。
七月初的天气已近盛夏,虽说偶尔还是会下几场雨,但吹过来的风已经满是燥热和黏腻。
桑眠坐在化妆间里,山里空气很好,清新,幽静,从这里能看见窗外的风景,入目都是清浅的绿色。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闹哄哄的聊天声和女人的笑声。
“楚小姐,听说你又拿了微博之夜的最佳新人奖,真是后生可畏呀。”
“微微,你的口红色号真好看,是什么牌子的?”
“我觉得楚小姐特别平易近人,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
化妆间的门被人推开,桑眠从镜子里看见楚微走进了化妆间,她精致的鹅蛋脸上未施粉黛,皮肤白净,樱唇琼鼻,秀丽清雅。
楚微视线扫过桑眠,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桑眠主动挪开了化妆位,楚微笑盈盈地和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
桑眠点了下头作为回应:“早上好。”
化妆间因为楚微的到来,变得热闹了起来,桑眠有些不适应,拿着剧本出去了。
今天是桑眠的第二场戏,而故事的主要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