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面贵人相助不再相见（下）

老爸突然怔住了，呆呆地看向我。

“你连我都不认得了？我是你妈。”

“佳佳你别吓爸爸。”头一回看见爸爸一个大男人脸上吓得毫无血色。

“儿子，你妈我好苦，房顶漏水，风吹雨淋。”

“什么？”他不敢相信。

妈妈也被吓得不轻，贴着爸爸的耳朵说道：“你妈是不是棺材破了，木头被虫咬了，漏水了才这么说的？你哥前几日不是打电话来跟你商量什么时候挪坟的事吗？”

“妈妈，你快救救我，把我打晕吧求求你了。”

我求助。其实他们说什么我都听得见，耳朵异常灵敏，包括自己当时说什么我也都知道。但是那张嘴和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有人操控着的一样，而我自己也能说话，只不过需要费很大的力气、凝聚很强的意识才能插得上话。

“佳佳，爸这就送你去医院，爸知道你善良，见不得奶奶受苦，可怜她，但是你不能意识混乱，弄得精神分裂。”爸爸也是急了，但我应该如何跟他解释呢？我现在真的无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儿子你妈我好可怜……佳佳也可怜……”

“爸，我有意识……我有意识……但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

像在自导自演、自言自语，旁人看来如同假的一样，十分好笑，但它确确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第一次体会到努力让自己能讲上话也是件万分困难的事。另一个人借我嘴巴讲的话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妈，你若真可怜佳佳，就放过她吧，你再怎么求助也不能伤害她，她还这么年轻这么小……”妈妈迅速带入，哭了，我心疼至极，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这具傀儡的身体根本做不了什么，鬼知道他们在着急的时候我大脑各种思想意识的涌现，却一句也表达不出来。

他们给我套上了最后一件外衣正准备去医院。这时我来了尿意：“妈妈，我想尿尿。”

她搀扶着我去了厕所。我是能勉强控制自己的身体的，只不过需要很大的意识去努力控制。我颤颤巍巍地上完厕所拉上裤子，此时已经虚弱不堪。

“你看……这……绿色的屎……和你妈那时……”我听到妈妈蚂蚁大的声音，才知道自己在拉上裤子的一刻掉落下来一坨绿色的排泄物，自己却完全不知情。奶奶临走前就是连续几日大小便失禁，在床上留下了绿色排泄物。这回爸爸脸色惨白，更加确信了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可能是奶奶，今晚发生的一切都颠碎了他的世界观。

“这……怎么会这样？真的是？”

“把佳佳先送我妈那里去吧，再送医院。”我能理解妈妈的担忧，她待在外婆身边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

“可是，我突然想到，没车子，车子停别处了！现在凌晨四点多，去哪儿叫车？”我们这里小城镇，那会儿打车软件也还未兴起。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我这具身体又开始讲话了，讲什么屋顶漏水怎么可怜，年轻时怎么样，爸爸小时候怎么样，不断讲，不断讲……滔滔不绝……实际我自身已经十分疲惫不堪，力气耗尽，但就是它一直讲一直讲。而我看着敞开的阳台，有种想跳下去冲动，想结束被操控的痛苦。不知为什么，就像那里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此刻觉得死亡很容易，而活着，却无比艰难，需要耗费很大的意志力。

妈妈看到我眼神不对，让爸爸马上把阳台门锁死。我用尽自己的力气对妈妈说：“妈妈，我想活……我不想死，可我根本控制不了我自己的身体……”

“妈妈知道，妈妈知道。”

而后，我忽然想到前几日同外婆去浴室洗澡的路上坐的一辆小红车。先前我从未有在手机通讯录上留下陌生人的联系方式，可那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鬼使神差地问那个爷爷要了联系方式存在了手机里，就像一切注定好、为自己铺了后路似的。

“把我手机打开妈妈，快，找到‘小红车’的联系方式，打给他。”我只知道这是自己努力凭借自身意识给自己带来的最大求生机会了，再耗下去可能真的会因为精力枯竭、疲惫致死的。随后妈妈赶忙打开我的手机拨了过去。

“喂，哎你好，我叫个车。”

电话那头接听速度极快，挂了电话后爸爸还在那儿惊奇为什么这个点还有人做这生意。一切都不正常。

一路上我的嘴就没有停歇过，一直在耗干我的力气。

“阿狗啊，我知道你的呀，你也可怜的……”阿狗是别人给这个开车爷爷的绰号。

“哦？你认识我？”

“对的，你有个女儿的。家里也是不容易。”我不知道这具躯体是什么样的存在，只知道自己说不上话来。

“是的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不知道……哝，你这是在积最后的福报，功德圆满咯……”

“你也是运气好，摊上我今天破天荒的醒得早。”也不知这个阿狗爷爷是看得多敬畏了，还是为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