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四婶重生

去世的小孩是爹出去埋的。因为未成年，孩子是不能进祖坟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夭折的孩子都埋在了学校后面的一片荒地里。有的用布包一下，有的只是穿上衣服，有的则是光溜着身子，挖个小坑埋上完事。那时的家畜都是放养的，很多时候早上埋的孩子，不到中午就被狗啊猪的给刨了出来。待到中午放学的时候，基本都被啃食的体无完肤了。

那个年代，死个孩子属于司空见惯，见怪不怪。难产死的，大人睡觉压死的，得病死的等等，各种各样的死法。为了避免后继无人，每家都会生好几个孩子。虽然当时孩子死亡率比较高，但是村里面的人口眼见的每年都在大幅度增长。

被爹埋的四婶的女儿，中午放学后我还专门过去看了一眼。还好没有被刨的痕迹，可能是爹挖的坑比较深吧。待到下午放学又过去看了下，埋尸体的地方除了深坑和斑斑血迹，什么都没有留下。我闷闷不乐的回到家，也没敢告诉四婶，怕她伤心痛哭。

四婶已经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两天了，老孙头老两口也已经赶了过来。老孙头阴着脸，嘴里习惯性的叼着烟袋，也没点火。他是有气没地方撒，这事怨不得奶奶，也不能光怨四叔，现在更不敢抱怨自己的女儿。

“命里注定不是咱家人，都别哭了！”老孙头冲着哭天抹泪的母女俩喊道。孙老婆子立马不哭了，四婶还在抹眼泪。

“好闺女，咱不哭了，年纪轻轻的养好身子咱再生个。”孙老婆子劝道。

“生，生，就知道生，你当闺女是个啥？”老孙头一下子爆发了，冲着自己的老婆大喊。

屋里面一下子都没了声音，氛围很是压抑。奶奶看了一眼老孙头，说道：“他叔，出了这事搁谁都难受。只怪俺们家没这个命，也怨俺没有照顾好绣花和孩子。这么好的孩子没有留住，俺心疼啊，可俺更心疼秀华，这几天没吃没喝了。要是老天爷愿意，俺愿意拿俺的命去换孙女的命。”奶奶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唉。。。”老孙头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老嫂子，俺就带秀华回去住几天，俺娘俩也好长时间没有说说话了。”孙老婆子看着老孙头说道。

奶奶知道孙老婆子的意思，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劝劝自己的闺女，身体是大事啊。可是奶奶又不能太过于表现让四婶回家去住，要不就显得有点推卸责任了。忙说道：“那可不行，俺还没有照顾够秀华哩，哪能麻烦老亲家你。”

“老嫂子说啥哩，这也是俺闺女啊。就这样定了，四良，把秀华今天就给俺送家去。”老孙头的态度不容商量。

“噢！”四叔边应着边往外走。

“去家西找你二大爷家的毛驴车子，洋车子咋送秀华？”奶奶知道四叔想着去借大爷家的自行车去送四婶，“把毛驴车垫软和些，多加几床被子。路上慢点，可不敢颠着俺的闺女。”

四叔答应着走了。

四婶被送走的时候哭成了泪人，好像是生死离别。奶奶和娘、大娘、二大娘也是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的。

四婶在娘家待了一个多月。等到四婶身体和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了，才叫四叔把她接了回来。

奶奶又对四婶好的无可挑剔了，我认为是奶奶对四婶又充满了无限希望。生儿子，生儿子，估计奶奶说梦话都是这句话。

四婶的身子骨远没有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女儿的离世对她打击很大，已经身心俱疲。见到了我也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热乎劲，虽然说有了好吃的也会叫我，但是明显感觉到四婶与之前的不同。听四叔说，四婶常常半夜在睡梦中惊醒，醒来就哭，还说女儿托梦给她，问她为啥这么狠心把女儿扔到荒野，还叫狗啃食殆尽。

奶奶就偷偷地请来一个神婆子，神婆子就叫奶奶买了一些小孩子吃的穿的，还有一些香火纸钱什么的，全部拿到四婶女儿的埋葬处烧掉。奶奶全部照办，还从神婆子那里讨了一些香灰，偷偷放在了四婶喝的汤里面。还别说，四婶竟然不在做噩梦，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肥沃的土壤，还有卖力的耕牛，再加上优良的种子，年底的时候，四婶又怀上了。肚子风吹般的疯长，看得见的一天一个样子。

奶奶的期望重新激发了出来。过年时，奶奶家杀了头猪，还宰了一只羊。说是让四婶多吃些肉，好好补补身子，来年生俩大胖小子。

这个年过的比往年都好。奶奶虽然把好的肉都放着特供给四婶吃，光是猪头下水什么的，已经够我们吃的满嘴流油了。

新年的年夜饭也是过得很是热闹。在我的记忆中，这是我们家族第一次聚在一块吃年夜饭。

大年三十一大早，我就跑到了奶奶家呆着。当地年三十一天一般是这样安排的：上午贴对联，过油炸些丸子什么的；中午煮肉，同时用肉汤熬一锅白菜猪肉粉条菜，还会给长辈送一碗；下午包饺子，叠纸钱；傍晚的时候全家族派代表前去祖坟上坟，回来放鞭炮，煮好饺子还会给长辈送一碗；晚上家里人或亲朋好友一起吃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