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野道士
夜微凉,林间起了薄雾。
穿着宽大且破旧青色道袍的沈段一手撑着一盏油灯,另一只手握着生锈的铜钱剑,一步一步走上青石台阶。
台阶不高,沈段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他师父半个月前死了。
他的世界似乎又空了,好像回到四年前的那个雨夜一样,又要独自面对这个陌生的、怪诞的、诡异的世界。
沈段是名道士,准确地说,半个月前,他继承了那个老道士静方子的衣钵,才从一个道童转化成一名道士。
他师父生前给他取的道号为幽诚子。
他不想做什么幽诚子,什么持斋礼拜,奉戒诵经,烧香燃灯;什么斋醮科仪,踏罡步斗,祈福消灾,拔度幽魂;还有什么炼丹修道,择日飞升……
他都不感兴趣,他只想回家。
可是,他可能回不去了。
四年前,他从现代世界穿越到这个诡异的世界。
那时候的沈段只有17岁,在一趟长途火车上睡觉,莫名地穿越了,算下来,如今他已21岁了。
林间的雾气又浓重了一些,屋檐上一滴露珠掉了下来,滴在了沈段的眉心。
沈段撩起自己额头的一缕白发,抬头望去,道观的楼牌上依稀能看到“灵宇观”三个大字。
这座道观不大,坐落于大楚国绵州西涟山上,坐北朝南,如今由三殿组成。
主殿为“清心殿”,内侍奉“清心大帝”尊像,据师父静方子说是“灵宇观”的一位祖师爷羽化飞仙而成。
东西两侧各一座殿,东殿为炼丹房,西殿侍奉另一位得道成仙的祖师爷“凌陌游神”。
“灵宇观”在百年前还算鼎盛,前来拜访的香客络绎不绝,观内道教的法裔弟子众多。
后来国家连年争战,兵匪乃至鬼怪泛滥,“灵宇观”也难以幸免,被毁至目前的三殿,观内道士弟子也四散逃命,不知所踪。
百年下来,竟只留静方子一人坚守此观,“灵宇观”已然落寞至此,无人问津。
沈段点燃了六根观内特制的木香,双手举香,与额齐平,鞠躬祭拜三礼后,插了三根至“清心大帝”面前的香炉,口中默念起了道家咒语:
天地合我,我合天地,神人赴我,我赴神人,精气合全,神气合群,杳杳冥冥,天地济主,闻呼即至,闻召即临,焚香召请,仰头传香,拜请清心大帝,历代流旅尊师,合诸仙众,有事相请,助我归宿,速去速来,明彰报应。
沈段做完这个每天都要做的祭拜后,又举着剩下的三根木香移步欲去至西殿祭拜“凌陌游神”。
“野道士!野道士!”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位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和尚气喘吁吁地跑进观内。
沈段轻叹一声,没有理会小和尚,而是继续去西殿祭拜,与其说是祭拜,倒不如说是祷告,祈求这两位祖师爷哪一天能够显灵,送他回到自己的世界。
“野道士,你又魔怔了?为何不理我?”小和尚跟在沈段屁股后面,鄙夷地看着沈段做完祭拜。
沈段倒也不急着搭理他,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宽大的道袍才无奈回答道:“小秃驴,又有什么破事儿?”
“咦,不是破事儿!”,小和尚摇摇手,一本正经道:“是好事儿!”
“当和尚不念经,隔三差五来观里骗吃骗喝,也就老道士在的时候可怜可怜你。整日油嘴滑舌,你能有什么好事儿?”,沈段不屑道。
小和尚听此,脸立马拉下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野道士怎地如此说我?”
“行了行了,小秃子,今晚没吃的了,有什么事儿就快说吧,道爷我要去后院睡觉了!”,沈段不耐烦摆摆手。
“有个美差啊!”,小和尚嘿嘿一笑道:“山下草帽村李大爷家的母猪染上了邪祟,正找道士驱邪呢?”
“我又不是道士,连你都叫我野道士,我算得上什么道士?我还是安安心心每天劈柴烧水做饭,岂不甚好?”沈段看起来并不感兴趣。
他抬了抬手中的油灯,用铁签拨了拨灯芯,灯芯上一簇微小的火苗幽幽闪动。
“小秃驴,我去后院睡觉了,别扰我清闲!不然我画个符篆收了你!”,沈段懒散地提着油灯,洋洋洒洒地走了。
小和尚挠了挠自己的小秃头,故作惋惜地叹气道:“唉,有一个月没吃烧鸡了,听说李大爷给的报酬是一百文铜钱,够买十只烧鸡呢。”
烧鸡?
听起“烧鸡”二字,沈段耷拉的眼皮突然上扬:我都大半年没见荤腥了。
“贫道幽诚子,这就随小和尚下山,去那草帽村降妖除魔,为民除害!”
正在发愣的小和尚被沈段拽着走出道观。
“唉,野道士你慢点,我先给你讲讲李大爷家的母猪是如何中邪的!”
小和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