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鸾冠(2)
傅灵焰留下的阵法,已经基本破除。
阿南身上的六极雷,似乎并未危及她的性命。
这冰川,这疫病,这下游的、南方的、天下的生灵……只要阿南带着药逃出去,便都有了希望。
阿南,她一定不会让所有人失望……
阿南的手握紧凤翥,向着下方的黑线狠狠挖去。
冰层坚硬无比,凤翥的刀尖啪的一声折断于万年坚冰之上。
她泪流满面地无声哀号着,用断刃的凤翥狠狠插入冰中,即使会压迫机关,即使下面的烈火开关启动,会立即万焰升腾,将她连同整座冰川从内至外燃烧殆尽,她也在所不惜。
喷火石已经燃烧殆尽,但也替玉刺烧出了完整的一条通往点火装置的路径。
她喘息急促,浓烈的水气围绕在她的脸颊,随即被严寒冻在她的睫毛上、鬓发上,形成一层雪白冰霜。
而她不管不顾,疯狂地砸开表面冰层,顺着冰雪融化的踪迹,竭力俯身,指尖碰到了喷火石灼烧的末端。
在刺骨的冰寒中,她碰到了最后一点还在沸腾的石头。
穿越灼烫与冰凉,她的指尖,抓向了雪水中的玉刺。
可,还没等她碰触到浮悬下沉的玉刺,它的尖端,已经碰触到了下方的装置。
细小的玉刺在冰水中下落很慢,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绝望地将脸贴在冰面上,意识到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骤然间,贴在冰面的脸微微一震。
冰下传来嗡的一声,让她瞪大眼睛,随即,便看到玉刺瞬间停顿在冰水之中,然后,轻微地啪一声响,碎裂在了黑线之中。
阿南怔了一怔,巨大的悲恸涌上心头。
她转头,看向后方的朱聿恒。
朱聿恒的手中,是日月薄而锋利的刃口。
阿南看见了他心口淋漓的伤口,血脉中,粉色的毒瘿已经被他自己击碎。
他以她亲手打造的武器,用尽最后一丝意识,割开了心口最为疼痛之处,将里面那一枚生死攸关的毒刺,捏为齑粉。
她的阿琰,为了保住这座冰川,为了守护这天下,断绝了自己最后一线生机。
玉刺崩散,空空的点火装置在雪水之中静静等待。但,不过些许时间,雪山严寒让它周围刚融化的水缓缓冻结,将它再度封印于透明坚冰之中。
只是引线已经燃尽,玉刺已经崩裂,它如同没有了灯芯的油盏,再也不可能有引燃雪山的一天。
阿南扑到朱聿恒身边,眼中的泪不断涌出,呆呆地看着瘫在于冰雪之中的他。
最后的意识也已模糊,他无法再抬起手触碰面前的她。
他只用那双逐渐涣散的眼望着她,艰难地,无声地,双唇翕动。
疼痛已经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阿南只看到他颤抖的双唇,依稀说的是:“阿南,来世……”
但,他已经说不出后面的话。
那双动人的、绝世的手,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垂落于冰面之上,在晶莹灿烂的雪色天光之中,没有了动弹迹象。
阿南绝望哀恸,紧抱住朱聿恒的身躯,抬起颤抖的手,在他鼻下探了探。
他的气息已经极为微弱,所幸她扣住他的脖颈,摸到下方还有在缓慢流动的血脉。
冰川绝巅之上,阿南以颤抖的手扯开他的衣服,查看刚爆裂的任脉。
与其他血脉一般,无可挽回的崩裂残脉。
之前被她割开后吸去过淤血的、或是被她剜掉了毒瘿的那两条血脉,如今亦是猩红刺眼,触目惊心。
唯有被石灰沾染时曾短暂出现过的督脉,如今依旧隐伏于他的脊背之上,维持着淡青颜色。
奇经八脉,已经转为七红一青,八条血脉全部异变。
她狠狠抹干眼泪,强迫自己大口喘息着,竭力冷静下来。
天雷无妄,寻不到的第八个阵法,在所有地方发现都模糊一片的地图……
八条血脉中,唯独一条青色的督脉……
梁垒临死前说,那阵法早已发动,你们还要如何寻找?
神秘失踪的傅准,他说随身而现、随时而化,但一旦追寻,便会迷失其中的阵法……
幼年韩广霆身上的八条青龙……
嫉妒悲恸却又极力阻止他探索真相的亲人们……
她身上发动又消失,如今安然无恙的六极雷……
如同六月旱地里猛的一个霹雳殛击,一切谜团在她的心口如火花交织,终于串联成一片灿烂火海,将她面前所有一切照彻洞明。
“原来……原来如此!”
她的手,重重地捶打在锋利冰面上,鲜血迸射,她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
她抱紧了怀中朱聿恒,臂环中小刀弹出,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傅准,你不是在我的身上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