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金翅(2)
都默认青莲宗主是男人,那么他要遮掩身份,只要简单伪装个声音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变成雌雄莫辨的声调,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阿南说着,又冲着面前的青莲宗主一笑,“由此,我便想到了葛稚雅之事,她伪装成太监之时,也是如此变化自己声音的,以求混淆视听。”
“但天下女子不计其数,青莲宗主怎会是一个矿场普通工头的婆娘?”
“马将军难道不觉得,她身上有太多巧合吗?唐月娘从山东而来,而青莲宗的余党正是在山东被剿灭后流窜而来;梁辉来到矿上,矿场便频发灾害;卓寿离奇死亡后,她的儿子梁垒格外关注卓晏……当然,还有一些小细节。比如说,唐月娘总是把东西打理得整整齐齐,家里一切干净得纹丝不乱,而青莲宗主也是,在总坛用完文件后,哪怕时间再急迫,也会重新归置得跟刀切似的平整。”
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青莲宗主那即便生死搏斗后依旧紧束不乱的发髻、以及被她下意识整理顺直的舞衣流苏穗上。
“不过让我确定你身份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你好心帮了卓晏。那日我大闹青莲宗,机关坍塌压到了你之后,你自然会受伤,随即我便发现了唐月娘肩上伤,因此而想调查下去,谁知你一家人立即演戏潜逃了,甚至还让梁垒在机关地道中除掉我——”阿南抱臂望着面前的青莲宗主,微微一笑,“你说,这么多疑点都聚到一起了,我能不能锁定唐月娘就是青莲宗主?”
青莲宗主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并不出声。
而阿南笑道:“反正如今你一家人早已罪行昭彰,如今你既要谈判,那就敞亮些揭下面具谈,这么遮遮掩掩,多没诚意呀,你说是吧?”
话音未落,她手中流光疾出,一把扯下了青莲宗主的面具,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
四十来岁年纪,一张端庄鹅蛋脸,因为平时爱笑,她眼角的鱼尾纹十分明显,正是唐月娘。
她目光扫过卓晏错愕的神情,事已至此,干脆也吐出了含在口中的麻核,只是声音一时尚未恢复那种僵硬死板的感觉:“南姑娘真是神通广大。我在教中多年,几乎无人能察觉我的真实身份,没想到竟在你面前露出了破绽。”
“不敢,我也只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而已。”阿南施施然道,“唐宗主,你勾结外族,为祸西北,身负多条人命,如今还行刺圣上。我看你还是赶紧将六极雷的总控处指给我们吧,说不定朝廷还能因此饶你一条性命。”
唐月娘冷冷道:“行刺之举不过为我青莲宗在世上寻一处可供喘息之处,至于其他罪名,恕我受不起,不敢接受姑娘扣过来的罪名。”
阿南与朱聿恒交换了一个眼神,顺着他的目光,阿南瞄了瞄檐角一条微不可查的灰线,明白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推演六极雷的布置路线。
既然要拖住唐月娘,阿南便抬手示意,让韦杭之率一干侍卫先退下。
卓晏张了张嘴,看着唐月娘想说什么,阿南却道:“阿晏,你也去吧,这事不是你的责任。”
唐月娘冷眼看着一干人陆续撤走,阁内只剩下伫立不动的朱聿恒、阿南、诸葛嘉、韦杭之等人。
正要随大流离开的马允知,却被阿南叫住了:“马将军,你身为本地将军,又是安排此次行程之人,在这边出事你却先离开,这样不太好吧?”
马允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能忐忑走了回来:“多谢殿下许可,容卑职留在此处听用!”
“好了,唐宗主,接下来我便一桩一件将你所犯的罪行戳穿吧。从哪儿说起呢……这么说吧,我在矿上听到了一些流言,比如梁辉对你动手,是因为你前夫找来了;你与外面的野男人有私情,甚至还送了银两之类的。但我问遍了矿场,也无人知晓你的前夫与野男人究竟是谁,只知道流言最早来自于刘五。
“刘五,矿场看守仓库的一个普通人。他身上与本案却有两处交集点。第一,他是唯一一个知晓卓寿为何会独自离开矿场,以至于在荒野中被雷火烧死的人。第二,他也是看到了你与外面的男人私相授受,给了对方银两的人。”
说到此处,唐月娘那镇定的面容上终于微微变了色。
“这让我感觉有点奇怪。一个不离仓库的仓管,在差不多的时间内,忽然遇到了两个秘密。难道说他听墙角的频率居然如此之高?再进一步想,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两个秘密,其实就是同一个秘密呢?即,卓寿提前离开矿场后死亡,与你的前夫上门纠葛,其实是同一件事。而你跟男人私相授受的东西,就是导致了卓寿死亡的原因。”
“这么一想,我面前一切便豁然开朗了。二十年前的变故、二十年后的重逢,一切都可以连起来,成为一个完整的因果故事。”
众人的目光全都关注在阿南与唐月娘身上,唯有朱聿恒一边听着,目光不动声色地顺着横梁的灰迹游移,飞快在心中计量测算四面上下的汇聚中控点。
而阿南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份抄录的薄薄案卷,展现在唐月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