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愈 思亲解
圣上寿辰前夜 裴国公府
裴君今日穿的鲜艳,暗红色的斜领长衫,更称得他人美若冠玉,他把袖子挽到小臂,低眉颔首聚精会神地描摹着前日里太子送来的前朝名画—《紫竹图》,墨峰和隐书一黑一白、一左一右恭恭敬敬地站在书案两侧,静候听命。
案下五步处,谢谑敖一身墨黑风衣跪着,不敢抬头,左右之人看着裴君的脸色,也不敢出声提醒。丫鬟们轻手轻脚点了灯,抬了暖盆进来后,就快步撤了下去。
四下无人出声,只有宣纸上走笔的细碎响动。
点缀好竹叶后,裴君才出声问:“你亲眼所见?还是下头做事的人禀报的。”
谢谑敖立即三叩响头,开口回复:“淑公主的事情是少师亲手交给我的,卑职不敢怠慢,自是亲力亲为,我确实亲眼所见,公主和沈公子曾纵马去过矿山,而后…而后公主先行离开了。”谢谑敖打量着裴君的神情,见没什么波动后,咽了咽口水,才又开口:“卑职…卑职还发现,东山矿区的正后方有一空地,开伐之势明显,箭靶刀架都十分齐全,甚至还有马厩,估摸着应该是个校场,但是锦衣卫的记档里并没有任何记录,少师得作提防。”
墨峰避开蒙窈淑的话题,接过话:“这禁军都闲散的跟圈养黑猪一般,过年都能宰杀他们了,我前日跟着苏烨去还总督的腰牌,里头那个校场上倒是坐满了人,但不是玩骨牌就是打马吊呢,断不可能还会跑那么远去练兵。”墨峰擦着剑柄思索片刻,才张口:“那…莫不是金吾卫要扩兵了,京郊六营警巡想来是到不了那个地方的,圣上又重视龙脉,不得人擅入,这选场地的人还挺聪明啊。”
隐书见裴君没有接话的意思,就也跟着墨峰唱双簧:“朝中各个势力鼎立,金吾卫是最不得意的,早就只剩十二人了,虽说平日里没什么事的时候连打杂的仆役都要强他们些。但却胜在个个都能直到御前,近些年更是变成了圣上听话的凶犬,四处刺探以防有人谋反,苏烨出自名门,一生‘忠君’标榜,绝不可能谋逆,链子也在圣上手中,就算扩兵也不至于这么偷偷摸摸吧。”
谢谑敖抬着头等着小公爷示下,裴君没接话,只把笔搁到砚台上,将临摹好的画抬起来借着烛火开始欣赏,似乎是有地方不甚满意,他又润了润笔朝画上添了添,这才淡淡地开口:“下去吧,盯紧了。”
谢谑敖如释重负,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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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诞当日,万国来朝。
李严慎不过卯时就把裴君召到了府上。裴君到的时候,殿前司指挥使和夏藉早就恭候多时。李严慎对着铜镜不断的修饰着自己的衣衫,时不时叮嘱他们两个外围护卫的布控情况,要如何再周全些、再气派些…
裴君困的直打哈欠,恹恹地行礼听命。
李严慎凑近他轻声说道:“白大帅进京了,估计现在已经在蒙窈淑府上了。”
裴君摇晃着脑袋,指桑骂槐地回答:“十七和臣一样,不喜欢早起。白大帅疼惜晚辈,不会让她这么早侯着,怕是此刻应该还在睡觉吧。”
李严慎拍了拍他,笑说:“打起精神来,宾客藩王看见你这个样子,会…质疑我朝少师的私德不端的。”
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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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本该在睡觉的人现在正打扮华丽,聚精会神地往大门外张望。
蓝楹在一旁打趣:“公主见将军,巴不得把所有首饰都带上才好呢。”
绿绒捂着嘴笑:“就是不知道这么重,会不会压矮啊。”
我摸了摸头上的珠钗,皱着眉推了推她:“别瞎说!”
尚在病中我就听闻姨妈入京的消息,昨个晚上激动的睡不着,细细算来已经快十年不曾见过她了,幼时阿娘和父王吵架,她一气之下带着五岁的我离开南诏去了敦藏找长姐。
这天.朝有三大神兵:南诏鹰师、敦藏金鳞、东域蛟冥,而我家就独占其二。东域蛟冥军临海滨、擅水战,则是由平襄王,也就是京中四大望族之一的苏氏世代管理。
阿娘和姨妈都是敦藏平昭王的嫡女,一个留家统御兵马;一个因爱远赴南诏。我不曾见过那一战封王的平昭王,外祖父在我出生前就病逝了。
我初见她时,她正带兵围剿叛匪,墨发高束在头顶上,挥鞭勒马,弯弓举箭,百里中标,姨妈性情豪爽不喜拘束,纵马驭鹰不在话下,在敦藏的日子里,姨妈会带着我阅兵、狩猎、体察百姓、教我兵事谋略…一直到次年开春,娘亲才在父王的亲迎下回了南诏。在敦藏的时光每日都过的逍遥自在,天地辽阔,任我驰骋。
这么多年,光听她的战绩都让人十分自豪,姨妈爱兵如子,又心细如发,战无不胜是应该的。
如今已多年不见,虽偶有书信问安,也不知她可好安好。我正想着,绿绒就来报:“白大帅到了。”
话还没落,我就听到熟悉的呼唤:“小十七!起这么早啊,怎么不赖床了?”
我见她眼睛泛酸,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