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燕 许狼随
长宁公主府
喧天的锣鼓鞭炮响彻了整个京中,鲜艳的红绸挂满了忠仁侯府。在那红烛罗帐之中,新娘子李乐忆身着青色翟衣,头上的花树冠是先帝发妻之物,圣上嫁女亲赏与她,还命人尽数镶上了珍珠。烛火摇曳,熠熠生辉。她执着团扇,另一只手摸索着身边,四周寂静无声,李乐忆低头把玩着榻上的金钱彩果,紧张雀跃的神色红妆难遮。
一墙之隔的廊下,许琛穿着大红色的婚服,立着不动。他迈不出那一步去,更接受不了推门看到的新妇是别人,可又能如何呢?许家势微,是能随时被捏死的蝼蚁,他做不了主,淑儿也不愿再原宥他了。
世人都说王侯将相里,他许家势最弱,不知修了几世福分得了皇后娘娘地青睐,娶了嫡公主成了端坐云端的驸马爷。可只有他知道,自己一生到此,已无半点儿欢乐了。
从淑儿府上回来后,母亲知他要去悔婚,带了一家将他拦在院里,竟以下跪来做要挟,锁他在这无边的深渊之中。他最终还是成了这富贵檐下的金羽燕,一生都只能供人观赏,做不得任何反抗。
他想,裴君说得对,淑儿是九天之上高飞的鸾凤,不是自己眷养的燕雀。他不好,不计后果的从九天之上把她拉下来了,却没能给她一个栖身之所。
风渐大,平安出声提醒:“驸马,您不能让公主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许琛仍不动,只说:“知道了,你下去吧。”
见平安出了院子,许琛下了台阶闭着眼睛感受着这无边的寒夜。新岁刚过,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雪,今日倒是难得,月朗星稀。他站在池边,良久,许琛缓缓睁开眼,背对着婚房越走越远。
* * *
随军前行的前夜,沈幕喝的醉醺醺地撞开我卧房的门,他脚步不稳当,手里盛酒的葫芦摇晃撒了一路,黑衣白绣的袍子也充斥着浓浓的酒味还夹杂着劣质的脂粉香。
沈幕双眼有些迷离,开口问:“窈窈,你…你带我吧。我跟你去北边,好不好。”
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见他了,这几日我过的昏天暗地的,酒醒梦回间看到的都是裴狐狸青衣白袍不染纤尘的模样。可如今面前的少年,俊朗地面容略显憔悴,甚至还长了胡茬,两只眼睛也是通红的,像只丢了的幼犬自己拼尽全力找到家后的模样。
他见我不说话,声音也借着酒醉带上了哭腔,说:“窈窈,我不会添麻烦的,我就想陪着你,南下也好北上也罢,我就想跟着你,你到哪我就到哪。”
我看他身姿不稳立刻上前去扶,刚刚靠近他,沈幕一整个人都拥了上来,酒气立刻包围了我周身,我清晰地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越勒越紧,就像要把我和他之间的缝隙填满,我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我忍着酒味,说:“阿幕,你放开我!有话咱们好好说。”
沈幕置若罔闻,他还是死死的抱着她,生怕一放手他心心念念的窈窈就跑了。他很害怕,他怕窈窈在边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更怕…他们得胜归来自己要和她刀尖相向。他恨裴君!若不是裴君强要把她拉到这漩涡之中,待事成之后窈窈就会跟他盘算的那般,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会愿意跟他回家,跟他仗剑天涯,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如今,她披了战甲,握了长枪。那她就是裴君腰上的佩剑,既是佩剑,就会沾血。君心所向便是剑尖所指之处了。张缊要杀李严慎,就必须砍其肱骨,断其手足,到时候裴君手里的这把剑,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
沈幕轻抚着蒙窈淑的脑袋,说:“我们回南诏好不好,这里太乱了你跟我走好不好?”
我连忙推开他,说:“不可能,师父授我诗书,教我丹青,在这举目无亲地京中,他视我如亲人。如今他要上战场杀仇敌,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
沈幕佯醉,心底却极其明朗。他来此一是舍不得蒙窈淑,生怕日后相见便是对立之面。二来,张缊要她随军北上,刺探情报伺机杀了裴君。
沈幕看着我:“你带我去,刀山火海我都跟你。”
眼下答允他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那日鬼市里闻到的气味让我生了戒心,我故意问他:“你这些日子,都在府上吗?可有出游?”
沈幕翻动着眼皮,摇了摇头。
我又问:“那阿娘给你的珠串呢?你可带着,我看看。”
沈幕突然十分委屈的看着我,小声开口:“对不起窈窈,我前些日子没酒钱了,就当了。不过你放心!我有了钱一定会赎回来的。”
我看着他,眼中醉意泛滥,看不出破绽才说:“你去歇息吧,我得问问师父才能定夺。”
绿绒将他扶了下去后,我立刻换了装打马去了国公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师父。裴君半披着长衫,困意缱绻,听我说完后,撑着脑袋对我笑,轻说:“带上吧,将军在外,多个人多个帮手。”
他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天,等我吃完栗子酥后立刻遣人送我回了府。隐书送我回来后,将一个包裹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