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信
“皇姐跟你说了不少吧。”苍祝想不到别的渊由了。
“婧儿她想的确实比我周到。”
婧儿?苍祝牙一酸,冷不丁一望萧青。他真是明目张胆地显摆起来。
苍祝这回忍了忍,“那帮九卿无人可用,他们都是一群老顽固,不会听朕的,也不会顺朕的。朕已经决定重启内朝官制,将所得谏士全部纳入内朝之官,并设四大夫:以中大夫为首,太中大夫、中散大夫、谏议大夫为辅,令有议郎等官,以辅丞相参与议事。”
这就是苍祝设立内朝的初衷,九卿不需要一个不受把控的帝王,帝王自然不需要不听圣令的朝堂。互不看顺眼,作为帝王的苍祝就打算重造一个朝堂。
“陛下已经不太好过。”萧青露出些怜悯。
苍祝耳边回荡着李温的声音,“国事国事,哀家这里没有国事,只有家事。你为什么总和那些贱民混在一起,他们是骗子,是贱人!”
这是早上苍祝请安时,李温与他的相斥。
“朕已经言明朝堂之变皆为国事,太后却要论为家事,”苍祝一手紧扼,青筋暴起,“到底是被李合蒙蔽,瞎成这样了。”
萧青头一回从苍祝口中听到了诉苦。他为此骇目,与苍祝相望一眼,“与生母为敌,人伦之大哀,陛下与婧儿所痛,臣不能及万分。不知臣能做些什么?”
萧青才刚刚领略到朝堂的残酷,他还得学会冷静沉着的面对。可李合非是忠贤之士,太后一向包庇,眼看着就又到了内忧外患时。也许上天给不了他多少时间去适应。
“朕需要千军万马。只有千军万马握在手里,朕才有底气。”苍祝握了握拳。
可纵是愿望再大,现在的苍祝也只有三万兵马。
苍祝低头落寞时,闻萧青在侧道,“陛下已非当年幼子,俯首听命的日子早已一去不返。无论前路多年,我们都会与陛下同行。”
苍祝心中似被一块重石击打。
朝堂上的小胜,已经让苍祝非常惊异。他们未曾排演,却配合默契,这让苍祝开始摒弃一些猜忌。而方才萧青一言,则让苍祝眼睛微胀。
这和苍祝想的不一样。
苍祝本来妥协于萧青带来的胜利,这是一种权衡,是帝王最自私的选择。苍祝用一把战场的利剑当做理由,定了最好的利弊抉择。
可是萧青把人带偏了。他根本不是利剑,是照入皇城的阳光,他什么也不求,他还把皇族的公主,及皇城里的帝王,都推向了古怪的境地。
萧青让苍祝想起苍婧饮下的那杯酒。
一种愧疚开始蔓延而开。
苍祝讨厌自己变得很奇怪,他不习惯这样,不习惯愧疚。
“话总说得好听,你到底是兵法看来的,还是皇姐教你的?”苍祝此刻很挣扎,他看萧青很嫌弃。可他又有一点徘徊,因为人总会向往太阳。
“我念陛下不易,就是想这么说。”
“你这人不是很正经。”苍祝多少烦他,都是因为他与众不同,心思难懂,才搅乱了一个帝王原本的布局。
“我这么不正经的人,陛下还找我下棋谈心?”萧青不禁作笑。
“你这个人很讨厌,”苍祝白他一眼,“对,有事找你,但不是谈心。”
苍祝怀中有一封秘信,他交给了萧青,“就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二天,陵城生了乱,现在朕不知道要怎么办。”
那是来自韩邪之信,信上乃韩邪新任单于修季之书,要求大平再送和亲公主。
萧青看了一眼,就觉冰冷刺骨,“还要再送?又要送谁?大平没有未出阁的公主了。”
苍祝一眼就看穿了萧青的担忧,“在别人眼里,大平有一个人人除之后快的孤寡公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管意味着什么,我都不许。”萧青手扼书信,情至激愤。
苍祝移开了视线,他更多的是哀,“朕这几天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就会做一个梦。梦到天上有个小姑娘,拉着朕,叫朕爹爹。朕就想萧夫人这一次会不会生个漂亮的小公主。”
谈及梦中景,苍祝一笑柔暖,可这一笑之后,还有一伤隐在眸中。
就因为他梦到了一个来叫爹爹的小公主,苍祝把韩邪要求送公主和亲的书信压了下来。
他的父皇选择向韩邪低头,是兵穷将少,无奈之举。然苍祝一直觉得,接受和亲才是大平溃败的第一步。
因为这场梦,苍祝醒时,眼中多了慈父之态。这封信实在是利箭穿心。
苍祝确信,低头的未来就会落到自己头上。他若当真有了一个女儿,怎么可能让她和亲?
苍祝不想妥协了。所以,与韩邪之争已经近在眼前。
萧青收起了那动荡波澜的情志,“不忍气吞声,就绝不低头。”
大平的将军至死不想认输,他愿为山河而战,着是大义,世人从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