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终于有了终点站：沙县！

沙县土城楼上，沙县县令王致祥摸着下巴的羊角胡须，眯眼，细致观察脚下动静。

恰好例行巡视，脚下的动静他早就听见了。

初时还以为又是农民集结起事，他打算惯例装死躲过去。

然而，他却听见了“太原”二字。

这二字实在惊人，于是他继续竖着耳朵继续听。

结果却听进了耳朵里一大堆脏话。

“县君，还是赶紧派人上报建州吧，这么气势汹汹的，恐怕要闹出大事。”主簿忧心忡忡的提议道。

王致祥却摇了摇头：

“若是上报了我沙县有大规模民乱，这才要出大事。”

顿了顿，他脸上故作高深的透过墙缝，望向正在楼下骂骂咧咧的陆君实：

“见着那把刀了么。”

主簿心想，我又不瞎，可不就是瞧见了脚下的乱民竟竟长刀，这才惊吓不已的。

“瞧见了。”

主簿接茬儿后，王致祥这才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

“那刀分明是官兵的，说明他们这一路而来，已与官府发生激烈冲突。”

“却竟还有这么老些人，且还训练有素的列成方阵。”

“这说明……”

“说明啥？”主簿想打哈欠，一听县令说话就犯困，但又必须得接他的话茬儿。

“说明这群人手里头，可不止这一把刀，其他刀都藏着呢。”

“只亮一把刀出来，是在表达他们既有和谈的诚意，又不怕真的舞刀弄枪。”

“所以，我下去与他们交谈交谈，若能谈话便平息他们，本县君便是为建州，又添功绩一桩。”

一波细致分析，主簿觉得有道理，却又感觉哪里不对劲。

再回神，自家县君竟已下去了，主簿吓得不轻。

万一县君出了事儿！这县君的乌纱便要落到他头上了！

赶紧的走快点儿！

最烦见他那故作高深的慢条斯理，总是装腔个鸡毛掸子。

……

城门大开后。

王致祥独身一人从土城楼里走出来，背着手犹如出来溜达一般。

陆君实站定回头，瞧见了出来的只是一青袍官老爷。

这一路走下来，官兵见了不少。

而官老爷，这还是第二回见到，陆君实的心情五味杂陈。

“草民陆君实，太原府愚公村村正。”

“太原屡遭金人进犯，烧杀抢掠，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只能携村南逃，谋条生路。”

“若贵县能容许我等入内扎根，我等定不给沙县多添麻烦。”

来意和盘托出，与王致祥的猜想差不多，他不禁微微得意昂头，摩挲着自己的山羊胡。

“原来如此，”王致祥悠悠一声：

“只是恐怕没你想的这么容易。”

“再有三月便是两税之春苗了，你们定是交不出的。”

“除却春苗外，客籍还须交地租、丁税。”

“此外还有……”

听不几句，陆君实便听出了眼前人欲以沉重的税赋为由头劝他们离开的意思。

娘希匹，恶心！真特娘的恶心！

于是不等他说完，陆君实便打断道：

“只要您能容许我等在此定居扎根，春苗前，我等定能解决这些困难，如期上缴，决不拖欠。”

话说得这么有魄力，王致祥虽并不轻信，但不免的对眼前的陆君实起了三分刮目相看。

惊人的太原惨案已是全国皆知。

而他们竟是从太原而来，不知是说他们命好，还是说是他们有能耐好。

太原失守后，汾州、晋州、邢州也沦陷了。

也就是说，得亏他们南下的早，若是因犹豫不决不舍离乡而耽搁了哪怕几日。

他们这群人便要……

脑补中，已是惊心动魄。

仿佛亲见了这群人在前头茫然的难逃。

却不知身后正有千军万马的金人铁蹄，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滚滚碾压而来。

啧啧啧。

真替他们感到刺激。

可回到眼前，一千三百人可不是小数目。

春苗时若收不上来足够的摊派，他留下这些人，纯属给自己找麻烦。

“陆老弟，你能带领这么乡亲南走，说明你是有能力的。”

顿了顿，他便径直说出重点：

“这样吧，若你能在一个月内，先将地租交齐，沙县便欢迎你们以客籍身份扎根。”

“若是期满之时，交不上来……”

话音戛止，他悠悠伸手，从陆君实手里轻巧的拿走了那把长刀。

下一秒，刀就架在了陆君实的脖子边。